第六回:憶冷血柔情(第4/5頁)
章節報錯
吉善福道:“若是你勝了,黃金由你帶走;若是你敗了,嘿嘿,那也不用多說了。”
王嘉遇知道自己若是落敗,當然是性命不保,但若是得勝,只怕他們還要抵賴,便道:“你們把金子都拿出來,擺在這裡,我破陣之後,拿了就走。”
五老見他死到臨頭,還要嘴硬,心想:“孟兼非如此高手,尚且被我們的五花陣所擒,現在我們十多年潛心鑽研,又創了個正反八卦陣來做輔陣,你這個小子怎麼能逃脫?”這座五花陣他們平常練得純熟異常,對付三四十個一流高手尚且綽綽有餘,實在是吉祥堡的鎮派之寶,向來不肯輕易示人,以免被人窺破了虛實,這次實在因為王嘉遇武功太高,五老個個身懷絕藝,卻被他三招兩式就打得一敗塗地,五老這才一商議,只得拿出這套看家本領來,也顧不得被他說以多欺少了。吉善福吩咐家丁換了蠟燭點亮,對吉逸然道:“你去把黃金拿出來。”
吉逸然此時早已後悔,心想早知如此,把黃金都還給他也就算了,這時卻已不能,只得把一大包金條都捧到演武廳,放在桌上。
吉善福左手在桌上橫掃過去,大包開啟,幾聲響,數十塊金條散了一地,燦然生光。吉善福冷笑道:“吉祥堡雖然窮,這幾千兩金子卻還沒瞧在眼裡!姓王的,你有本事打敗我們,儘管拿去吧。”五人一聲呼喝,各執兵刃,已經將王嘉遇圍住。
王嘉遇聽得有異,心中一凜:“他們竟然連屋頂也布了高手!這下我可破不了了!”卻聽得吉善禮道:“屋上誰在鬼鬼祟祟的!都給我滾下來!”
只聽得屋頂有人哈哈大笑:“吉祥堡的五位老爺子,流沙幫姓劉的前來登門請罪啦。”呼喝聲中,屋上躍下了二十多人,當先一人正是流沙幫幫主劉春榮。
王嘉遇登時大為寬懷,向吉逸然望了一眼,見她臉色微變,咬住了下唇。
吉善福道:“劉老爺子,你三更半夜光臨寒舍,有什麼指教?啊,方巖山的瞿龍老師也來了。”說著向劉春榮身後一個老者拱了拱手。那老者還了一禮,道:“老朋友們都清健啊,這可有幾年不見啦。”
劉春榮笑道:“五位老爺子好福氣啊,生了一位武功既高、計謀又強的孫女兒,不但把我們的沙老大和十多個兄弟給傷了,連我老頭子也吃了她的虧。”
五老不知道吉逸然和他們的這層過節,平常吉祥堡和流沙幫頗有交情,這時強敵當前,不願再生枝節。吉善福道:“老劉啊,我們家小孩子有什麼對不起你的,我們絕不護短!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好不好啊?”
劉春榮一愣,心想:“這老頭兒素來橫蠻狂傲,今天怎麼這麼好說話?難道是怕了瞿龍老師?”一瞥之間,看見了王嘉遇,更是不解:“他們有這樣一個高手在此,瞿龍老師也未必能勝過這位公子。我還是見好就收吧,免得吃虧。”便道:“流沙幫跟你們素來沒有過節,衝著各位老爺子的金面,沙老大已經人死不能復生,總怪他學藝不精吧。不過這批金子……”眼光向著地上的一塊塊金條掃去,“我們流沙幫跟了幾百裡的路程,費了不少心血,又有人為此送命,大家在江湖上混口飯吃……”
吉善福聽他說到這裡,知道他意在錢財而非為了報仇,便道:“黃金都在這裡,老劉你要嘛,都拿去好了。”
劉春榮聽他說的慷慨大方,只道是反語譏諷,但是再瞧他臉色,又並無惡意,便道:“老太爺如肯賜給半數,作為敝幫幾位死傷兄弟的撫卹金,在下就感激不盡了。”吉善福道:“好說,你拿吧。”劉春榮雙手一拱,道:“如此就多謝了。”手一擺,他身後的幾名大漢便俯身去拾金條。
那幾名大漢的手指剛要碰到金條,突然肩頭被人一推,只覺一股極大的力量湧來,紛紛站立不穩,身不由己的退後數步,抬起頭來,見王嘉遇站在面前。
王嘉遇道:“劉幫主,這些金子是魯王的軍餉,你要拿去,可不大妥當。”
魯王的名頭在北方極響,但是在江南江湖人物卻不大理會。劉春榮轉頭對瞿龍老師笑道:“他拿魯王的名頭來嚇我們。”瞿龍老師身材極高極瘦,肩膀一邊高、一邊低,手中拿著一根粗大異常的旱菸筒,吸了一口,噴出一道煙圈,側目向王嘉遇打量一番。
王嘉遇看他神情甚是無禮,心頭有氣,只是看他一副氣派,顯然是江南武林的成名人物,倒也不敢輕慢,作了一揖:“前輩是叫瞿龍麼?恕晚輩初來江南,不認識你。”
瞿龍老師吐了一口煙,筆直朝著王嘉遇臉上噴去,又吸了一口,跟著兩道白蛇般的濃煙從鼻孔中射出,凝聚了片刻,並不散開。王嘉遇還不怎地,吉逸然早已瞧得氣往上衝,便想開口說話,吉普怡在她臂上輕輕一捏,吉逸然回頭見母親緩緩搖頭,才把一句罵人的話忍住了。
瞿龍老師旁若無人般把旱菸袋在磚上敲了一陣,敲去菸灰,又慢慢裝上菸絲。
這麼一來,連五老也有點忍不住了,但知瞿龍此人在武林中成名已久,據說當年以一套混元形意鶴蛇拳打敗過無數高手,手中的旱菸袋更是一件奇形兵器,善能打穴,也能奪人兵刃,可是到底他的本領如何,在場的卻是誰也沒見過。五老都盼著他和王嘉遇說僵了動手,他能獲勝固然最好,否則也可消耗王嘉遇一點體力。
忽然屋頂又有人大喝:“快還我們的金子!”一個明眸皓齒的少女、一個黑臉粗壯的少年雙雙躍下來,隨後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富商跟著下來,他作富商打扮,慢吞吞從牆壁上滑下來,也看不出他的武功高低。
王嘉遇見那少女正是楊慧,有喜有憂,喜的是來了幫手,憂的是不知跟她同來的二人武功如何,眼下敵人除了吉祥堡之外,又多了流沙幫和瞿龍老師,吉普怡母女和五老撕破了臉,已處於極大危險中,非將他們帶走不可,要是新來的這兩人武功也和楊慧差不多,自己反而要分心照顧,那麼大勢去矣。
這時吉祥堡的弟子中已有數人搶上前去攔阻喝問,那黑臉少年大聲叫道:“快把我們的金子還來!”他見金條散在地上,“啊哈,果然都在這裡!”俯身就去撿。王嘉遇眉頭一皺,心想:這人行事甚是魯莽,只怕武功也是泛泛。
吉普懷見他俯身,飛足往他臂上踢去。楊慧急叫:“蔣師兄當心!”那黑臉少年側身避開,隨即搶攻向前,雙掌疾劈過去。吉普懷不及退讓,也伸出雙掌相迎,啪的一聲大響,四掌相交,兩人各自退後數步。那少年又要上前,那中年富商道:“禮聖,慢著。”
王嘉遇想起楊慧的話,說有一個蔣師兄和她一起護送這筆軍餉,因兩人鬧了彆扭,中途分手,所以被吉逸然出其不意給劫了金子去。王嘉遇暗想:這黑臉少年就是蔣大哥的弟弟蔣禮聖了,難道這個富商竟是大師哥朱柏任?想他剛才滑下來的身法正是本門武功。這一下喜出望外,忙縱出來,跪下磕頭:“小弟王嘉遇拜見大師哥。”
那富商正是顏谷峰的大弟子朱柏任,他之前已經聽楊慧講了王嘉遇的事,便雙手扶起,細細打量,道:“小師弟,你這麼年輕,武功就這麼高強,當真後生可畏。”王嘉遇道:“請問大師哥,恩師現在何處?他老人家身子可好?”朱柏任道:“恩師此刻到了南京,他老人家很好。”
楊慧走過來道:“嘉遇哥哥,這位就是我跟你說的蔣師兄。”王嘉遇向他點點頭,蔣禮聖也向著他點了點頭。
朱柏任不悅道:“怎麼這樣沒規矩?快給師叔磕頭。”蔣禮聖見王嘉遇跟自己年齡相仿,心裡老大不服氣,慢悠悠走過來,作勢要跪,王嘉遇連聲道:“不敢,不敢。”雙手攔住,蔣禮聖也就不跪下去了,叫了聲:“小師叔!”朱柏任笑罵道:“什麼小師叔、大師叔的,他年紀再小,也是你的長輩,我比你老,你怎麼又不叫我老師父?”王嘉遇向蔣禮聖笑道:“你哥哥可好?我一向惦記著他。”蔣禮聖道:“我哥哥安好。”
瞿龍老師見他們同門敘話,說個沒完,就當他這個高人不存在一般,他也耐不住了,怪眼一翻,抬頭望著屋頂,說道:“來的都是些什麼人?”這一出聲,眾人都嚇了一跳,原來他的聲音聲若怪梟,十分刺耳,沙啞中夾雜著尖銳,難聽異常。
蔣禮聖卻不怕他,上前一步道:“這些金子都是我們的,被你們偷了去,現在我師父帶我們來拿回去。”瞿龍老師仍然眼望屋頂,口噴白煙,時不時嘿嘿冷笑幾聲。
蔣禮聖見他老氣橫秋,一副全不把旁人瞧在眼裡的模樣,氣往上衝,道:“到底還不還,你明白著說,要是你做不了主,就讓能做主的人來說話。”瞿龍老師又是喋喋兩聲怪笑,轉頭向劉春榮道:“你告訴這娃娃,我是什麼人。”劉春榮喝道:“娃娃聽好了!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瞿龍老師,可別把你嚇壞了!年紀輕輕的,這般無禮。”
蔣禮聖不知道瞿龍老師是什麼人,自然也嚇不壞他,叫道:“我管你是什麼瞿龍老師還是瞿蛇老師,我們是來拿金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