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尾聲

31.

忙碌的拍攝於傍晚徹底收工。

如同來時般忙亂,重新將花了大量時間打造的佈景重新收拾起來也不輕松,在冷風裡凍了七八個小時的我披了件羽絨服,坐在避風口的沙灘椅上,手裡捧了杯熱茶,享有勞動豁免權,傍晚的海平面上有明黃色的波光,映襯著來回走動的黑影,偶爾能聽到幾聲模糊的對談,裹挾在海風裡,有種無名的愜意。

背後有靈巧的腳步聲接近,體重很輕,步伐也散亂,單薄的人影在我身後站定,屬於女孩的長發被海風撩起幾縷。

“我準備回家了。”她說。

也對,我想了想:“你住哪?”

“空知。”

對四面環海的北海道來說是稀少的內陸城市,我在腦內勾勒著地圖,提議:“要和我們一道嗎?還算順路。”

女孩卻搖頭:“不了,回去前我還想去別的地方走走。”

“不會又中途迷路吧。”

作為撿到她的人之一,我這擔心是有根有據的,女孩在我頭頂笑起來,彎下腰,她將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再把雙臂從座椅靠背後環繞過來,給了我一個吃力而緊密的擁抱。

“不會。”

她篤定,明亮的赤紅從海洋彼端湧動而來,為她的瞳孔鋪上光。

“我已經見過海了。她比我想得更好。”

面朝西方能欣賞落日,天際鋪滿了瑰麗的絳紫和橙紅,明黃的圓型緩慢地被海水吞噬,留下透明的青紫色,逐漸暗沉,海灘冷清下來,工作人員一個接一個地離開,回家,或者奔赴下一個戰場,風帶走了我肩膀上殘留的溫度,我往外套裡縮了縮,才發覺手中的熱茶漸漸冷卻。

而有人天生細心,側旁遞來一隻馬克杯,替換掉我手中涼掉的茶水,緊跟著人影也出現在旁邊,萩原的聲音帶點笑:“恭喜多了個忠實粉絲。”

“過幾年說不定是同行。”

“這麼有信心?”

“她帶著的那把吉他。”介面的是另一道聲音,從另一側的後方接近,懶散而漫不經心,“品絲磨平,清漆有損,琴橋上拱,是使用了很久才會有的痕跡。琴絃的張力和麵板共振卻完好無暇。甚至更甚制式的標準,但葉良出道才一年,能把琴用成這樣,估計是除了吃飯睡覺都在練習。”

“之前我就想說了,小陣平太狡猾了。你們倆,果然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吧。”

“吃醋嗎?你認真的?我都沒問你們國中——”

“都給我閉嘴,我剛騙完全國觀眾,正在遭受良心的譴責,讓我安靜一會。”

天性妥帖的和一點就炸的,表裡都迥異的青梅竹馬,此刻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像捱了訓斥的長耳犬,溫順地圍繞在椅子左右。遠處的天色一點一點暗下去,遙遙地能望見跨過海港的大橋,路燈在其中連綿成片,不時有汽車飛馳而過,車燈像段移動的光源,代表一種都市化的生存狀態,繁忙,擁擠,而平和。

“什麼時候回東京?”松田說。

請到的假期還有幾天,不過經紀人確實暗示我早點回到工作狀態,我歪歪頭:“等玩完再回去也可以?”

“但你要做的事都做完了吧。”

我若無其事地偏開視線:“啊,暴露了?”

“我又不傻。”他叼著煙卷,並未點燃,“連起來想想漏洞蠻多的。”

“滑雪場那次?”

“那次也算,”松田道,“從已知的結果倒推回去,要達成現在的效果,時機和證據缺一不可。證據——醫院方面的證詞,因為是既成事實還是好安排的,那麼就剩下時機了。”

“為了將輿論的影響力擴至最大,真相是不能那麼快被挖掘出來的。”

“所以才有了滑雪場,爆炸案和演唱會的主角都失聯,輿論只能肆意發展,岡崎的性格又進一步激發了事態,仔細想想,能全盤把握狀況的只有一個人。”

我笑了,不置可否的語氣:“精彩的推斷。”

“不過,”

介面的是安靜許久的萩原,“但其實還有更早的疑點。”

“哦?”我問,“比如?”

“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