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不得季牧之不多想。

這老乞丐一身看起來無比邋遢,身上卻沒有半點異味。若是真的乞丐,恐怕在察覺到有人之前,鼻子就該聞到味兒了。

更何況,季牧之可不是誰都能悄無聲息接近的人。他飛起的這一腳,更不是誰都能避過的。

老乞丐透過蓬亂的頭髮縫隙打量眼前的年輕人,呻吟的聲音越來越大。

季牧之可不想被人發現,當即扭頭就走。

忽而眉頭一皺,後背有什麼東西貼了上來。

又是那個老乞丐。

他像牛皮糖一樣貼在季牧之背上,兩隻手軟綿綿的垂在身前。

“你這個人,看著挺俊一小夥兒,心腸怎麼這麼硬呢?老頭子平白無故讓你踹了一腳,再怎麼也該帶我去醫館瞧瞧看看肋骨斷沒斷吧。”

“肋骨斷了的人,不會有力氣說這麼多話。”

“老乞兒命賤,斷條肋骨也不是什麼要命的事,撐得住。”

季牧之不想再多費口舌,直接拔劍削向背後。

他出招極快,且無收勢,幸虧老乞丐身手敏捷逃得及時,不然拉條口子都是輕的,非得削掉一塊肉不可。

“你這小子!”老乞丐扒開眼前的亂髮,兩隻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出手夠狠的呀,幸虧老乞兒肋骨沒斷,要不然……哎,你別走了。”

季牧之腳下生風。

他可沒那個閒情逸致在這兒跟人鬥嘴,手頭上要緊的事兒多著呢。

老乞丐並沒有跟上來。

也不知道他從哪兒摸出一個破碗,席地坐在路邊。手裡筷子敲著碗沿發出清脆的聲響,配合著嘴裡哼哼的小調,憑空生出幾分淒涼。

季牧之的腳步慢了下來。

老乞丐哼的,是晉國的《佈施歌》,就是乞丐乞討時唱的歌。還配了詞,大意是求好心人施捨東西,以及各種各樣的吉祥話。

這還是個從晉國來的乞丐?

季牧之折返回去,往老乞丐的破碗裡放上一錠銀子。

老乞丐咧開嘴笑起來:“公子心善,心念之人必能無恙歸來。”

“哦?”

季牧之又往碗裡放了一錠銀子。

既然對方喜歡用這種特立獨行的方式來溝通,那他就遷就一下。

老乞丐笑得更開心了:“善因結善果,善心生善緣。”

“你到底是和尚還是乞丐?”

老乞丐美滋滋的把銀子收起來:“和尚是出家,乞丐也是出家,是和尚還是乞丐,又有什麼區別?”

季牧之皺眉,有種被人忽悠了的錯覺。

老乞丐站起來,把破碗揣進懷裡。碗有些大,似乎硌著不舒服,他又給取出來拿在手裡,卻不小心多帶出一物,掉在了地上。

“呀!”

老乞丐連忙去撿,被季牧之搶先一步。

季牧之臉色驟變,握著珠釵的手微微顫動:“哪兒來的?珠釵哪兒來的?”

……

靳桂已經不記得自己這是第幾次打哈欠了。

對面的男人捏著棋子遲遲不落。面前的棋盤上,黑白二子形成膠著之勢,看似勢均力敵,實則黑子已經失利,勝負已分。

這盤棋也是下得妙,之前的每一步都是鋪墊,關鍵在於誰能把對手逼到這一手。

一先一後,只差一步,結局卻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