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發什麼愣呢,從積英巷回來之後,你就心事重重的。”

張大娘子一邊給憲哥兒換尿布,一邊擔心的看著盛長槐,盛長槐兩世為人,前後加起來快五十年了,才有了當爹的體會,不像現在的人,抱孫不抱子,每天回來,畢得抱著兒子疼愛一會,今日回來之後,就坐在桌邊一言不發,張大娘子當然能看出他滿懷心事。

盛長槐看了一眼擔心不已的大娘子,嘆了一口氣。

“沒什麼,就是朝堂上一些事情想不明白罷了。”

雖然老太太給他答疑解惑,但是盛長槐還是想不明白,太后後續會有什麼動作,雖然目前看來,太后沒叫他參與進去,不一定會牽扯到其中,但是盛長槐卻也知道,這件事之後,朝堂必然分裂,太后和官家必然水火不容,他是從龍功臣,但也是太后寵臣,往好的說,他對太后有恩,對官家有功,即便是兩邊爭鬥,只要要不參與其中,自然不會被秋後算賬。

但也有不好的地方,兩邊沒分個你死我活,盛長槐是不會被重用的,甚至於分出勝負之後,也會因為現在的立場而被閒置,這倒也沒什麼,盛長槐這人很矛盾,有時候想著自己是個穿越者,不能給前輩們丟人,要做出什麼豐功偉績,但又不是一個意志堅定的人,除了是個穿越者之外,自認為是個中人之姿,每日裡也是隨波逐流,有混日子的嫌疑。

作為盛長槐的枕邊人,其實對盛長槐的心思有些瞭解,在張大娘子看來,自家相公固然是數一數二的優秀,但總覺得有些叫人看不透,他明明有很多奇思妙想,就連自家兄長都佩服不已,但總覺得缺了一點韌性,這恐怕是自家相公最大的缺點。

最大的例子,就是自家相公的西北攻略,《平榮策就連自家父親英國公都說好,但自家相公就給太子提了一些建議就抽手離去,好像做什麼事情,都是被別人推著往前一樣,就連礦鹽這件事,張大娘子也聽盛長槐說過,有意過幾年把自己的份子讓出去。

讓出份子的事情,張大娘子倒是十分贊同,這礦鹽的收入,太過於可怕了,幾十年後,蜀縣侯府甚至會因此富可敵國,不是永昌伯爵那樣的汴京首富,而是富可敵國,作為勳貴之家,這樣的下場,張大娘子自然很明白。

但是自家相公的意思好像,是徹底退出,這就不合理了,要知道,在自家父親看來,相公無論是鹽務,還是西北那邊的謀劃,都是為了一個重要的目的,做成了倒也罷了,但是半途而費,著實有些看不透。

張大娘子看了看,盛長楊和楊憐兒兩個人一人站一旁,不停的逗著自家孩子,憲哥兒也是,在小姑姑和小叔叔的逗弄下,咯咯咯的笑個不停,想起今天母親說的話,招呼了一聲。

“楊哥兒,憐兒,時間不早了,先回去休息把。”

這兩人倒是很聽張大娘子話,即便是不捨小侄兒,還得乖乖的跟著李媽媽回去休息了。等這兩人離開,張大娘子又吩咐茉莉和芙蓉。

“你們也下去吧,我和侯爺說會話,不叫你們,都不準進來,芙蓉茉莉,你和翠柳楊柳幾人在外邊盯著。”

等這屋裡就剩下他們一家三口的時候,張大娘子才抱起自己的胖兒子,遞到盛長槐手裡。

“相公,好好抱下你兒子,你說,這也怪了,你這兒子,晚上睡覺的時候,必得是在你懷裡才能睡著,你要是今晚不抱他,誰知道他能熬到什麼時辰。”

盛長槐如同木偶般接過兒子,還真是張大娘子說的,他剛抱了盞茶功夫,自家這胖兒子就睡的香甜,嘴裡不停的吐著泡泡,呼吸均勻。

張大娘子小心翼翼的接過孩子,放到嬰兒床裡面,掖好被子之後,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

“無論是什麼樣的大戲,也該到了落幕的時候。”

盛長槐眼睛瞪的跟牛眼一樣,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家娘子,張大娘子是什麼性格,作為枕邊人的他在清楚不過,說話從來不會無的放失,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自然是有她的深意。

“瞧什麼,你是不是看你家娘子不會管家,就覺得她不懂朝堂。”

還真是,盛長槐從來都這麼覺得,覺得自家娘子性格什麼的啥都好,就是沒啥心眼,張大娘子一看盛長槐的表情,自然知道自己猜的沒錯,在自家相公心裡,自己就是一個傻白甜。

“你想什麼呢,我父親是英國公,屹立朝堂這麼多年,就算是官家登基,也撼動不了他的位置,我是他最疼愛的閨女,又怎麼不會不教我這些,相夫教子,這可是女人的本分,管家上面我確實不擅長,那是因為父母溺愛,但是勳貴之後,看不清朝局,像小鄒娘子那樣說錯了話,辦錯了事,那可是大事,我爹孃那麼寵我,怎麼不會教我這些。”

盛長槐想了想,還真是這個道理,自家祖母就是一個例子,有些事情,看的比自己那個便宜叔父還要透徹,作為比老勇毅侯更加有政治頭腦的軍方第一人,自家岳丈要是肯教女兒,自然不見得比自家祖母的父親教的差,張大娘子又是個聰明伶俐的,也就是當初是要嫁到鄭家,沒必要學一些後宅手段,所以沒學這些,管家上面,說個不好聽的,鄭家那邊有鄭大夫人,學了也沒用武之地,再加上國公夫妻溺愛,怕她吃苦,所以只撿重要的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