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部落頭人和貴族只是找牧民收稅,僱傭底層牧民放牧進行剝削,現在他們變本加厲,還要在生活物資上進行剝削,長此以往,吐蕃底層和上層的矛盾會越來越激化。

在這個時候,只等一個契機,活不下去的牧民一定進行激烈的反抗,怎麼反抗呢,大宋流民怎麼反抗大宋朝廷,草原牧民就怎麼反抗部落頭人和貴族,到那個時候,大宋的機會就來了。

看著眼前口若懸河的盛長槐,英國公父子和東平侯的表情越來越驚訝,難怪武人一直鬥不過文官,盛長槐這還沒入仕,就能想出這樣陰損的招。

不,不對,那幫大頭巾如果真有這樣的本事,為什麼以前一直沒人提出來,這種作法,從古至今從來沒出現過,這是蜀縣侯自己想出來的,後面有沒有來者不一定,但是前無古人是肯定的。

正如蜀縣侯說的,這是戰爭,但並不是戰場上一刀一槍的戰爭,而是看不見硝煙的戰爭,這種謀劃以前沒出現過,但是確有類似的例子。

“前段時間我去茶樓聽評書,有個先生講隋唐英雄的故事,在隋朝有一個叫長孫冕的文人,一舉之力將突厥分化成兩個對立的族群,這才使得隋朝扭轉和突厥的強弱關係,蜀縣侯這個策略,和長孫冕分化突厥的辦法有異曲同工之妙,萬萬沒想到,不光能分化部族和部族,同一個部族裡面,底層牧民和貴族頭人之間,還能做這樣的文章,這可比長孫冕將一個統一的突厥分化成兩個對立的勢力陰損多了,盛侯的計劃如果順利,整個青塘都會亂起來,這樣的青塘,就算是要分兵防備西夏,兩三萬精兵就拿下青塘。”

聞所未聞,真是聞所未聞,身經百戰,在朝堂廝混一輩子的英國公,從來沒想到仗還能這樣打,太后這是給自家找了一個什麼樣的姑爺,聽說三國時期有個叫孔明的多智似妖,自家這個姑爺也不遑多讓。

“吾婿有臥龍鳳雛之才,今日得此佳婿,當佛一大白,來人,取酒來,我要和姑爺不醉不休。”

張興邦連忙阻止自家父親,剛才在家宴上,自己這個老爹就喝的不少,自己這妹夫帶的那個西鳳酒,差點沒把老爹給灌醉,要不然,今日歸寧之日,自家老爹也不會跑到書房裡,還專門叮囑說女眷們問完話在過來,別人不知道,自己可是明白的,自家老爹這是怕在姑爺面前丟醜,跑到書房來醒酒了。

要不是張興邦怕英國公喝醉了,專門跟著到書房伺候,也不會發現盛長槐寫的那篇《平榮策》,更不會出現英國公醉酒召喚東平侯,最後引出了盛長槐這樣的奇思妙想。

“還是別喝了,討論正事要緊。”

聽到張興邦的建議,東平侯也是點了點頭,他從進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上官狀態不對,這會被蜀縣侯長篇大論激發了內心的激動,很明顯有些醉酒上頭的表現。

而一旁的盛長槐聽到自家岳丈大人誇讚自己有臥龍鳳雛之才,心裡卻突然冒出一句。

“好端端的,岳丈大人怎麼罵人呢,我怎麼就是臥龍鳳雛了。”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臥龍鳳雛從褒義詞變成貶義詞了,盛長槐這時候也有些上頭,英國公酒量超群,剛才他喝的也不少,要不然也不會在這裡資本家,階級鬥爭的說了一大堆,也不管別人聽得懂聽不懂。

幸好這裡面的都是人精,即便不知道盛長槐說的這些詞的出處,但從盛長槐描述的特徵,也能猜出來盛長槐說的這些新詞的意思。

“國公,酒就不用了,下官倒是很好奇,盛侯師從楊無端先生,我以前接觸過,無端先生一屆文人,是斷然不會教出盛侯這樣的戰略大家,不知道盛侯是從哪裡學來的本事。”

盛長槐一愣,遭了,真是喝多了,自己今天也是孟浪,這玩意怎麼解釋,難道解釋說自己是從後世漂亮國挑起小國內亂裡學到的嗎。

想了半天,盛長槐只能皺著眉頭說出了一個藉口。

“我是從南方民亂和鹽商之亂裡面得到的靈感,並非從別人那裡學來的。”

東平侯和英國公都有些摸不著頭腦,張興邦卻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腦補出大量的訊息,替盛長槐解了這個圍。

“是了,壟斷,是這個詞吧,吐蕃部落頭人和貴族壟斷生活物資,不正如同鹽商壟斷食鹽一般,這些人都是吐蕃貴族,就好比是官府與百姓的關係。糧食,布匹,茶葉,這些在大宋尋常的東西,在青塘,尤其是在西北官府打擊走私的情況下,可不就是和鹽巴一樣珍貴。”

“吐蕃貴族為了享受絲綢,胭脂,種種對他們而言的奢侈品,剝削,或者叫壓榨也可以,他們壓榨底層牧民,再加上他們手下親信的層層盤剝,不正如南方民亂一般,官逼民反,我大宋的農民逼急了都能夠造反,本來就桀驁不馴的草原漢子又怎麼不會反抗,孟英的手段,就是要主導一場遊牧民族的官逼民反。”

盛長槐這才發現,他小瞧了自己這個大舅子,在盛長槐看來,自己這個大舅子要是入仕,岳丈大人何須把東平侯當謀主,自己這個大舅子短短兩句,就把自己之前說的那些設計的核心給點了出來,不錯,自己透過種種手段,就是要激起底層牧民的反抗之心,草原版的農民起義,或者叫牧民起義最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