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婚事嘉禮,最終以既體面又不體面的姿態而收場。

在場賓客無一不是悄聲議論,或是好奇,又或是嘲諷玩笑。

反正沈佐忠是大大的沒臉。

可他又什麼都不敢說。

便是連著沈佐忠的庶女沈玉珍都覺著此事實在是太過丟人,在昏禮當場便捂著臉跑回了房間。

反而是玉葭看的津津有味。

老天作證,她憋笑憋的真的很困難。

謝皓一會兒害怕的扯了扯玉葭的衣袖,一會兒又覺著沈佐忠當著程氏面前那幅縮頭烏龜的模樣實在太過搞笑,又兼具玉葭丈夫與沈佐忠兩重身份,簡直是笑也是不笑也不是。

不過在內心的掙扎往復之中,他確信了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這個娘子,並不是清冷到骨子裡的那種女子。

估計會和自己的岳母一般,是心底裡有著千萬般想法的人。

平靜清冷的外表,一定是偽裝,骨子裡那份天真恣意,是經過了重重掩埋的。

估計若不是程氏,她連這麼一點笑臉估計都難以顯露。

想到此處,不知怎的,謝皓只覺得心底裡沉重了許多。

他便這般一直沉默著思量著,直到昏禮結束,兩人被安排進了沈宅客房。

有丫鬟殷勤地賠笑:“知道大娘與郎君要來,這是阿郎特意囑咐的,命人收拾出上好的廂房來供大娘與郎君居住。”

玉葭看著這廂房裡佈置的一切,確實是用心了的,可是再用心,心底裡的那道口子也是無法縫合的。

“呵。”玉葭嘲諷地笑著:“阿爹是真用心了,只是這出了嫁的女兒回家省親,卻要住到廂房,倒也是很叫人意外。從前我和阿孃的院子呢?”

不消那丫鬟回答,玉葭便自己回答道:“噢,對,被我那好妹妹給佔了是罷。”

“這……”那小丫鬟懦懦的,並不敢答話。

“好了,辛苦你了,娘子她說笑的。”謝皓見氣氛有些微妙,便忙地賠出笑臉對那丫鬟好生言語,又賠了一錠銀子出去。

“姊姊……你……別生氣了。”謝皓嘗試著寬解玉葭道。

“生氣?”玉葭呢喃道:“我有什麼生氣的?我阿爹結親,我應當為我阿爹高興才是。”

話雖如此,玉葭心裡還是酸酸的。

雖說是和離,可沈佐忠這個始亂終棄的人想要再尋佳偶卻是輕輕鬆鬆的事情,還能有這麼多人前來為他祝福。

可自己阿孃卻……想想都是令人頭疼之事。

若阿孃不是皇家的郡主倒還好,如今成了皇家的郡主,怕是以後在劉子康這事上,會有重重困難了。

到時候,皇家阻攔,言官指摘,街坊議論,哪一件都無異於壓在程氏身上的大山。

雖然她知道以程氏的性子本身是不在意這些虛的,可是程氏會為了自己考慮,就難說了。

天下的好父母,都是會為了子女長遠計的。

“姊姊……你別生氣了。”謝皓奶聲奶氣地在玉葭身邊道,他知道玉葭心中不好受,只是卻未有料到玉葭想的這般深。

“我……”玉葭一時語塞,謝皓這個人,也算是溫柔體貼,可惜也不能對他說心裡的話。

“其實你與岳父本就沒什麼感情,咱們就只當是來遠房親戚家做客便好了。明日……明日見祁大娘子,保證給姊姊解氣。”

玉葭心底裡大概有預想謝皓所說的“解氣”是什麼意思,看著謝皓滿臉期待像是在求表揚一樣的神情,像是個小奶狗一般,甚是可愛,玉葭便也忍不住一笑。

“好。”

“那早些睡吧。”謝皓從床上扯下一床被子來,便往稍遠處空曠地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