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這一夜註定是無眠的,緊張、激動、刺激、害怕等諸多情緒令丁嫻躺在床上睜眼到清晨。

天色還未亮,丁嫻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悄聲離開丁家,隻身前往仙樂坊。

一夜未眠的丁嫻氣色很差,雙眼紅腫,嘴唇微微幹裂,她讓陸碧仙幫她把臉、脖子和手但凡是裸露出來的肌膚全都塗成蠟黃色,臉上點上麻點,把頭發一包,換上有補丁的粗麻衣褲,看著確實像個營養不良的醜得平凡且讓人過目就忘的窮苦婦人。

那位將士本就其貌不揚,在陸碧仙的巧手下,將士面色蠟黃,黑眼圈厚重,嘴唇幹裂泛白,一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晦氣模樣,在鐘老施展的銀針下,暫且封住他至少兩個時辰的脈,若想提前沖破經脈恢複功力,只需自行在穴位紮針即可。

備好牛車的王乾上來叫他們,看見裝扮後的丁嫻是明顯一愣,好好打量了一番才不確定的問:“小嫻兒?”

丁嫻特意沒有喝水,此時嗓音沙啞的應了一聲,王乾直呼好家夥,這裝扮得他幾乎都認不出人來。

老羅將軍把兩封密信交給丁嫻,她也不多問,走到屏風後把信塞進她特製的肚兜袋子裡藏好,她猜想出城時守衛會搜查衣兜和包袱,但應該不至於去搜女子的肚兜。

大夥把丁嫻和那位將士送到樓下,將士往牛車上一趟,殘破不堪的棉被往身上一蓋,腦袋一歪,看著還真像一個有氣進沒氣出的將死之人。

丁嫻坐上牛車,也不多言,對眾人點頭,便趕著車往城門去。

盡管天色才矇矇亮,可進出城門的百姓卻不少,大家排著隊,等待被守衛盤問和檢查隨身包袱才得以放行。

興許是叛黨謹防有人給羅瀟軍隊送信的緣故,盤查得更加嚴謹。

哪能不緊張呢,送密信這種事丁嫻也是大姑娘上花橋頭一遭,更何況還是這種幾乎背負國家存亡可以說是隻許成功不許失敗的重任,她已經緊張得幾乎都要發抖。

眼看就要輪到他們,丁嫻緊張的嚥了口口水,穩住心神,特意駝了背,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誒,你們這是要到哪兒去?”一個守衛盤問丁嫻,一個去掀開躺在牛車上昏睡的將士身上的棉被檢查。

丁嫻說了一個偏遠到沒人聽過的山村名字,抬起頭露出她那滿臉麻子且枯黃的臉對守衛哽咽:“我家相公患了重病,就連大夫都說迴天乏術,便想著帶他回村落葉歸根,我可憐的相公呀……”為了逼真,她硬是擠了幾滴眼淚。

守衛看見丁嫻那張倒胃口又平凡的臉是一臉嫌棄的又問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把她隨身攜帶的包袱仔細的檢查了遍,裡邊除了幾件破爛衣裳就是幾個銅板,窮酸得他都不想理會,尤其她身上的衣服還總飄出一股黴味,更想快點把人放行。

盤問的守衛像揮蒼蠅一樣嫌惡的讓丁嫻趕緊走,就在丁嫻剛要鬆口氣的時候,檢查那將士的守衛突然出聲又讓他們停下,丁嫻瞬間就緊張得心髒都要跳到嗓子眼,頭皮發麻的回想難道是哪裡露餡了?不能夠啊!她自認演技發揮得相當出彩,屬於今年奧斯卡提名沒她就不看的程度。

丁嫻渾身僵硬的回頭看,只見檢查將士的守衛重新把那破棉被掀開,伸手按在將士的手腕脈搏上,丁嫻被這一幕驚得呼吸一窒、冷汗直冒、頭脹耳鳴,並非信不過鐘老的醫術,就怕他們倒黴真就哪裡出了破綻。

“我說你這人啥毛病,”盤問的守衛沖那個檢查的守衛不悅的說,“這人看著都活不了幾個時辰,你還去摸他?”

“我哪是摸,我這是把脈。”

“那你給我說說瞧出什麼來了?”

“確實是命不久矣。”

“那不就成了,這樣要死不活要出城的一天有幾十上百個,難不成你每個都要摸,咳,都要把脈一次?”

檢查的守衛用指尖捏起棉被隨意的蓋回將士身上,面露嫌惡的讓丁嫻趕緊帶人出城,剛剛他俯身離得那人近一些,都能聞到一股令人反胃的酸餿味。

丁嫻不敢多做停留,趕緊趕著牛車出城,還能聽見身後那個守衛說:“上頭說了,每一個看著活不成的都要檢查一下經脈,就怕有人矇混出城。”

嚥了口口水,輕拍胸口,丁嫻暗道一聲乖乖,多虧她機智,預判了那些叛黨的預判,提前讓鐘老給這位將士封了脈,不然非得暴露不可,到時候出身未捷身先死,她會死不瞑目的。

牛車的緣故,本身走得就不快,也不敢走得快。

正如王乾和老羅將軍料想的那樣,距離城外幾裡的地方都有叛軍的暗衛監守,他們也看見牛車上的丁嫻和將士,只是當看見丁嫻平凡又難看的臉和一副昏死在牛車上的男人也沒有多加留意,實在不能怪他們,也就半個時辰的時間,像丁嫻夫妻這樣的牛車都不曉得經過多少輛,看多了都嫌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