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入夜。

李令宜盯著帷帳外那道身影,久久不能閉眼。

她特意遣走了值夜宮人,只待此人。

也不知崔寂是何時來的,只見他一動不動站在那兒,如同一尊雕像。

就這樣過了好久,帷帳外那道身影終於低低開口:“愔愔。”

一個小巧香囊被塞了進來,帷帳內霎時被藥草清香縈繞。

李令宜下意識捂住鼻子,卻聽他道:“你放心,之前下毒是迫不得已,如今我已勸住少帝不再對你下殺手。”

“……這裡邊有你最喜歡的睡蓮,那年我們泛舟湖上,你說你睡不安穩,要這睡蓮曬幹了放在枕邊……”

“你瞧,我都記著……”

不知怎地,李令宜聽他低語,卻覺心中悲傷。

看來崔寂和章愔曾是舊識。

可惜他卻不知,他的毒,已親手害死了這位可憐的章姑娘。

“太傅。”李令宜試探道,“太傅深夜至此,是找哀家有事?”

誰知崔寂低低一笑,語氣中竟透著苦澀:“愔愔還是不肯原諒我……從前,你只喚我‘兄長’。”

兄長?難道他是章愔表兄?

李令宜把崔家和章家想了一個遍,也沒想起兩家有何親緣關系。

可眼前這人又是她如今能抓住的唯一幫手,她不得不低眉順眼喚了一聲“兄長”。

崔太傅權勢滔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若能借他之手,複仇指日可待。

只是兩人之關系不知深淺,她不敢輕舉妄動。

看來明日得找到章愔當初陪嫁嬤嬤侍女,一探究竟再做打算。

如此想著,聞著那枕邊傳來的清香,她竟不知不覺睡著了。

這一夜無夢,直至天亮。

再睜眼,崔太傅已不知去向。

一大早,李令宜便收到言貴妃告假,稱身子不適,不能前來昭陽宮請安。

來的幾位妃嬪也戰戰兢兢,不敢多言。

昨日張才人被太後打入冷宮,就連言貴妃前去求陛下開恩,都未曾有結果。

如今太後更是插手要為陛下選新後,這六宮之中往後誰人再敢對太後不敬?

李令宜看著大氣不敢喘的幾人,卻發覺這些人全都膽小無謀,空有皮囊,一時之間竟無人堪為大用。

當初為了後宮安寧,她作為皇後,親自為符騫選妃,專挑些樣貌上好卻腦袋空空的榆木美人。

此刻她只覺得悔不當初……

然芳也在其中,她謹慎慣了,一直低頭不語,將自己隱藏在人群之中,也算個聰明之人。

可惜如今李令宜一見到她,就不免心中梗塞,恨不能找個錯處將人砍了,又不甘心她如此輕易死去。

望著這一群糟心之人,她揮手將眾妃遣散。

後又叫來昭陽宮管事太監馮寅,向他打聽太後當初陪嫁之人的下落。

“當初跟哀家一同入宮的孫嬤嬤和辭月姑娘如今在哪兒?”李令宜想馮寅已在昭陽宮當差數年,雖是符騫眼線,卻也是個伶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