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孔華一眼認出了對方來,那人跟當年幾乎沒什麼變化,或者說,似乎更光彩奪目了點,錢權是女人最好的滋潤劑,二十出頭歲的年輕阮秦堅韌中帶著稚嫩,尚有一絲單純。三十歲的阮秦如今事業有成,混得風生水起,於是整個人更加容光煥發,眼神清明,能看透一切的雙眼卻不乏圓滑世故。

“阮秦。”他喃喃,聲音可以壓得很低,除了他自己,沒有任何人聽見。

但因著這股眼神,阮柔還是勉強認出了對方。

旁邊的客戶見她遇到了熟人,笑著問,“是認識的人,要不要過來一起?”

“不用了,不熟。”阮柔直接拒絕,她可沒什麼在失敗的人面前炫耀的想法,如果有,那一定是因為資本還不夠。

客戶也就是一提,見狀只是一笑,兩人並排進了隔壁金碧輝煌的大飯店.

“孔華,快過來。”

走在前面同事已經在喊了,怔愣原地的孔華回神,默默跟上了隊伍。

年輕人愛熱鬧,吃的是燒烤,孔華當年也喜歡來著,可惜隨著年紀大了,口味倒是變得清淡,此刻吃著燒烤,卻味同嚼蠟,根本品嘗不出任何滋味。

阮秦她現在是什麼樣的呢,當年就已經很成功很有錢了,如今只會更優秀吧,比落魄的自己更成功、更輝煌。

想著想著,他又忍不住想起自己當年做的事來。

其實在很早很早的開始,在老家讀書的孔華,還沒有那麼多的小心思,他是老師、家長、親朋口中的好學生,所有人都說,他將來一定能考到大城市,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可真等從大學畢業,孔華卻迷茫了,他如願留在了大城市,但光明的未來在哪裡呢。

工資是不低,一年三四十萬,說出去人人都要誇的,但花銷同樣巨大,存不下來多少錢,也是這時,他從不太熟的一個大學同學那裡得知了精神操控,如同沙漠裡的人遇到綠洲,而後,他一點點試驗,事實證明,他是個好學生,學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將阮家姐弟倆耍得團團轉。

但他還不太滿足,他擁有的太少,想要的太多,總避免不了貪婪,貪婪到想要將一切牢牢握在手中,不是別人施捨般地給予,而是獨屬於自己的。

所以,他選擇了拿走屬於阮秦的所有,佔為己有,於是,人就未免顯得有些礙眼。

他一直很自信,籌謀得小心翼翼,不曾出過半點差錯,然而,最重要的時刻,還是出了問題。

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呢,明明已經是籠子裡被剪去翅膀的鳥,卻還是掙紮著撲騰出鳥籠,他就那麼眼睜睜看著半殘的鳥重遇自由,一點點恢複自由,變回了原本那隻鮮豔奪目的鳥兒,展翅高飛,越飛越高、越飛越遠,直至蔚藍的天空。

而他作為運籌帷幄的獵人,只能看著,最後,一無所有的成了他。

至今,他仍舊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裡露出了破綻和馬腳,但那都不重要了,畢竟,失敗就是他的結局。

煙霧繚繞間,孔華的嘴角綻開一個詭異的笑,但,什麼又要被定義為失敗呢,人還活著,就不算失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