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老頭捂著右邊胳膊,“嘶”一聲痛呼,而阮婆子則下意識伸腿,撞上車廂後一蹦三尺高,傷上加傷,眼瞬間就紅了。

狀況著實有些悽慘,好奇掀開簾子的老嫗見狀,訕訕放下,對溫大夫道,“看樣子傷得不輕啊,還是先把人送回去吧,我就不耽誤正事情了。”

說是不耽誤,可其實亦步亦趨跟在牛車後面,耳朵豎得老高,還時不時跟新來的人悄悄八卦。

溫大夫黑線,將人送到阮家老宅,待準備將人送入屋內,才覺不妥,想了想,最後請了幾個村人幫忙。

“還請幾位鄉親幫把手,把人送進去。”

看熱鬧的村人們霎時一股腦沖上,兩人一組,將阮老頭和阮婆子抬進屋子,放在主屋的床上。

溫大夫隨後上前,再次替兩人看了看傷處,確認並無大礙才放心。

然而當事人阮老頭和阮婆子卻不放心,不斷問著自己什麼時候能好,會不會留下後遺症,有沒有藥能讓他們不痛,種種問題,溫大夫皆一一回答。

阮柔敏銳察覺,兩人始終沒提及藥費需要多少,也不知是捨得還是想賴掉。

溫大夫兩人都是好人,辛苦將人搬回來,她可不能做小人,趁著大人們說話的間隙,將身上剩下的銀子送還阮婆子。

“奶,溫大夫的診費還沒給,這是你先前給的二錢銀子。”

阮婆子接過銀錢,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阮老頭拿去,只見他笑意盈盈,“溫大夫,真是麻煩你們了,不知診費多少。”

溫大夫出門慣有一套方案,一般病人上門診治,一次只收一文錢,他上門則收三文,於是此次出診費很便宜,只要六文,真正貴的則是所花費的藥材和紗布等物,心中估摸一算,他道,“這次就給一錢銀子吧,後續要換藥的話則要另外花錢。”

阮老頭掏出一錢銀子,繼而小心問,“溫大夫,我這手沒問題吧。”

阮婆子緊跟著湊熱鬧,“還有我這胳膊。”

溫大夫沉默片刻,實在是診治的時間過晚,要說沒留下後遺症是不可能的,他選擇實話實說,“耽誤太久,日後行動恐有所不便,若擔心,可再去鎮上藥館看一看,鎮上大夫的藥術當比我要好。”當然,收費就不大友好了,但涉及人身體,他不可能隱瞞。

阮婆子沉默,思忖去鎮上要花費多少,阮老頭卻瞬間下了決定,“多謝溫大夫了,後面還要多麻煩您。”

溫大夫搖頭,“分內之事,無需掛懷。”眼見兩人暫且無事,他遂告辭,和溫嬸子一齊在眾人視線中款款離開。

村人離開,阮老頭和阮婆子不想外人看笑話,勉強撐著笑臉將人一股腦趕走,之後,屋內三人面面相覷。

阮婆子又是一陣熟悉的唾罵,“讓你個死丫頭去請大夫,花這麼長時間,我看你就是誠心想害死我們,個不孝的東西,給我滾。”

阮柔發愣,沒明白先前十分和藹可親的爺奶怎麼突然變了個樣,弱弱喊道,“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路太遠,我還走錯了幾次,好不容易找到溫大夫。”

“誰是你奶,給我滾遠點。”

阮柔遲疑看向沒說話的阮老頭,眼中滿是哀求與希冀。

阮老頭心下一動,卻並非感動和憐惜,而是突然想起來,他們走前特意讓幾個兒子兒媳回孃家,還叮囑不必著急今日回來,眼下時間不早,別不是真不回來了,他還打算明天一早就去鎮上看看呢。

“好了,少說些,”阮老頭打斷,和煦道,“秀娘,你出去,請位嬸子幫忙把你大伯大伯孃喊回來。”

阮婆子見狀眼珠子一轉,也不吭聲了。

沒有責罵,阮柔得令,歡歡喜喜出去找人。

等人走了,阮婆子不滿嘟囔,“我看就是這個小掃把星克的,要不然怎麼帶著她,就偏偏出事了。”

事已發生,多說無益,阮老頭閉眼,“少說些,我累了,先歇歇吧。”

阮婆子再不滿也只能跟著閉眼,方清靜片刻,便被外面粗暴的推門聲吵醒。

睜開眼,就見他們租牛車人家兩口子正焦急沖進來,旁邊的村人攔都攔不住。

“阮老頭,我家的牛車呢?”

呃,氣氛有些沉寂,阮老頭阮婆子低頭不知如何作答,阮柔剛請求一位嬸子幫忙去隔壁村喊人,見狀立即跟上來,怯怯解釋,“大娘,牛發瘋跑了,車還在。”

“什麼?”牛車主人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只覺一股無名怒火升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