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茹是誰啊,上輩子哪怕在國外,依舊靠著自己掙紮起來,回國後更是過著有錢富婆的瀟灑日子,而這一世,明明多了一輩子的記憶和經驗,哪裡願意過窮兮兮的普通日子。

她仔細思慮一番,決定背水一戰,她現在沒錢,但還有方家的這處房子在,作為方家幾代人的老宅,這出宅子佔地面積大,足足有十間房間,按理,其實她要是把房子租出去,不說發財,起碼日常吃喝不成問題,可架不住方茹不甘心吶。

於是,將房子出手賣了三千多後,方茹再次準備南下,這一次,她可是比之前兩次都要謹慎,不僅約了孟偉,還花錢僱了幾個人高馬大的漢子做保鏢,就擔心發生上次被搶的事來。

至於結果麼,阮氏蛋糕店內,正在招待客人的阮柔,聽著耳邊的八卦,忍不出幸災樂禍,也是方茹點背,這一次倒沒有跟上次一樣貨物被搶,可卻依舊被偏了,幾百隻電子表,除了上面幾十隻是好的,下面的全是壞的,聽說當時仔細檢查過,不知道是被人偷偷換了還是貨物本來就有問題,反正真正發現,是買了點子表的客人找上門來算賬才發現的。

一開始方茹還不認,硬說人家自己弄壞了,可等幾十人鬧上門都是一樣的問題後,方茹再不甘心,也不得不認,該退貨退貨、該退錢退錢。

於是,又一場白忙活,看著租來的院子裡,一地的壞手錶,方茹終於忍不住痛哭出聲,她這可怎麼辦吶。

孟偉心疼得上前,將人摟入懷中,溫聲安慰,“沒事,小茹,沒事的,咱們還可以再來。”

“還怎麼再來,我連房子都賣了。”方茹沖人怒吼,不是為著又一次的失敗,而是清楚知道,自己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了。

孟偉半晌無言,他身上也沒錢,孟父孟母早就放下話來,回家吃飯睡覺可以,要錢沒有,所以,他再想幫忙也無用,而且,他的房子也沒有了,跟方茹半斤八兩。

好一會,孟偉試探著問,“小茹,爸媽呢,他們去哪了?”

方茹一怔,隨後想起來遠赴國外的父母,恍然,對啊,按上輩子的時間點,現在的方父方母雖然已經被騙,卻沒有到傾家蕩産的地步,思及此,她顧不得腿軟,爬起來就往外面的電話亭跑去,她要找爸媽打錢回來。

孟偉慌忙跟上,將人護在懷中,看著人從拿起電話的欣喜、憧憬,到通話中的咒罵、怒吼、詛咒,那股子瘋狂勁兒,讓孟偉打從心裡心寒害怕。

等電話“砰”一聲結束通話,聽著方茹口中喃喃的“完了完了”,他也油然而生一種悽涼感,為什麼全世界都要跟他們作對。

失望沮喪中的孟偉和方茹沒有注意到,對面街道上,一家新開的阮氏蛋糕店,正生意興隆。

將方茹安撫住,孟偉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孟家老宅,對上的就是孟父孟母略帶幾分心虛愧疚的眼神,“小三啊,你看,能不能去外面租個房子,把孩子帶走,你大哥二哥又鬧了一場,不讓我們幫襯。”

孟家大嫂冷哼一聲,心道,怎麼不說,還有一句呢,要是非要幫襯,以後就讓老三給他們養老,他們大房二房可就不管了。

原先怎麼勸都不聽的二老,一聽威脅,立馬同意將兩個孩子送走,可見也沒無私到那個地步,知道老三靠不住。

孟偉心慌,對上大嫂嘲諷的眼神,說不出多餘求情的話來,麻木著帶著兩個孩子走出孟家老宅。

身上沒有一分錢,無處可去,兜轉著來到之前的房子裡,只可惜,看著章秋月帶著女兒玩耍的和煦聲音,孟偉有一瞬間想不明白,自己折騰這一圈到底圖什麼。

無可奈何,孟偉最後來到他給方茹租的房子,說是房子,其實就是一處小院中的一間房,窄□□仄,面積只有七八平米,做飯上廁所都得在外面,住方茹一個人還勉強湊合,可若孟偉帶著兩個孩子住進來,孟偉不敢想象。

可終究沒有其他地方可去,他早就支了幾個月的工資,借錢也借不到,早就無家可歸。

等方茹聽說一切,也沒有辦法,只能讓孟偉帶著孩子一起住了過來,兩個大人陷入愁苦中,倒是兩個孩子,看看親爸爸,再看看親媽媽,只覺得終於一家團圓,可樂呵了。

小鎮來來去去,明日都有新鮮事發生,阮柔在四家蛋糕店都走上正軌後,跟阮父阮母商議,到底離開了小鎮,走向更遠更大的省城。

而孟偉和方茹,前者礙於生活所迫,依舊做著廠子裡的工作,因為沒多大貢獻,沒幾年趕上下崗潮,第一批下了崗,而後者,始終不甘於貧苦的生活,每當辛苦積攢了積蓄,就要折騰著做點小生意,企圖再次發家致富,奈何總是時運不濟,每每失敗,愈挫愈勇,連帶兩個孩子上學都過得苦巴巴,一家四口始終蜷縮在小小的八平米租房,沒能搬出去。

貧賤夫妻百事哀,更何況破鏡重圓的兩人,到了最後,孟偉那股子心思徹底熄火,留下的只有彼此怨懟,終其一生,孟偉和方茹都沒能掙脫這片地界。

偶爾,方茹也會幻想,是否曾經所謂的上一世就是一場夢,又或者,現在才是一場醒不來的噩夢,只有在看見那間陌生又熟悉的阮氏蛋糕店時,才會有幾分確認,起碼,上一世裡,小鎮上只有沒有這間蛋糕店,更沒有一個將蛋糕店開到省城去、讓小鎮人們交口稱贊能幹的阮老闆,而只有一個孟偉家中的糟糠妻。

而阮柔,在邁步走向遠方後,就很少回來,阮父阮母則一直跟著女兒,再後來,阮小妹高考順利考上省城大學,一家四口徹底在省城安家,一切都與上一世有了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