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幹擺攤這麼丟人的活計,我不是才給了五百的彩禮,總不能這麼快就花完了。”孟偉那語氣,好似五百是多大的恩賜般。

若擱在一週前,阮父阮母連帶兩姐妹肯定都是這麼認為,畢竟全家幾十年下來的存款都沒超過五十,五百,是比他們一家的命還更昂貴的存在。

但現在麼,阮父阮母看向頤指氣使的孟偉,這位險些成為他們未來女婿的存在,眼中卻只有厭惡。

還不待孟家人有什麼反應,不少擺攤的客人卻是悄悄豎起了耳朵,五百的彩禮,於鎮上人稍有些家底的人來說,只能算不高不低,畢竟三大件加一起最少都得五六百,條件好點的可能會更高,但眼下不是聽八卦麼,連清晨的睏意都消失得一幹二淨。

“擺攤也是靠自己勞動掙錢,有什麼丟人的。”阮柔知道,如今依舊是國營廠子、公家單位最吃香的年代,不僅工資高待遇好,還格外受人尊重,但凡家中有個工人,別人都要高看一眼的。

但這不代表擺攤就不光榮了,同樣是勞動,擺攤能掙錢,只能說是供求關系決定的,一方買一方賣,彼此互相得到自己想要的,怎麼就丟人了。

孟偉向來要面子,此刻臉色漲得通紅,被氣得半晌說不出話來,“我說不能擺,就是不能擺。”

“我們還只是訂婚,你還管不了那麼多。”阮柔有意激怒他。

果不其然,以孟偉的性子,果真上當,或許也是他從來沒將鄉下的阮家看在眼裡過,所以才會這麼高高在上,“好,你非要擺是吧,我話放在這裡了,我們孟家不可能要一個當眾擺攤的媳婦,要是你不停了攤子,那我們退婚。”

孟偉知道阮家缺錢,阮母的病需要錢來養,所以有恃無恐,提出退婚也只是單純的威嚇,至於真的退婚,不是阮卉卉也會是旁人,起碼阮卉卉聽話孝順,以後想來也能當好一個好後媽。

阮柔可不知道對方短短時間想了這麼多,聽他提起退婚,正中下懷,被阮父阮母一天幾催,弄得原本不著急的阮柔一想到就覺得心煩,還是早早解決為好。

“行,退婚就退婚!”

“你知道就好......”孟偉習慣出口,才意識到不對,“你,你說什麼,你要退婚?”

“是你要退的,我只是同意了而已。”

這下,結巴的成了孟偉,他顯然沒反應過來,一時竟不知道怎麼回應,好半晌才回,“你可要想好了,要是退婚,那五百的彩禮是要原封不動退回來的,我看你們這擺攤應當添置了不少新東西,不知有沒有錢還呢。”幸災樂禍嘲諷的語氣實在太明顯,擺明瞭吃定阮家沒錢,也就退不了婚。

也是習慣使然,哪怕政策放鬆,有不少人出來擺攤,可有誰會傻到把自己掙了多少錢說出去,巴不得擺攤的人越少越少,自己就可以賺的更多。

所以,雖然有部分最先開始擺攤的賺得荷包滿滿,卻很少有人知道,尤其以國營廠工人身份自傲的,更是看不起擺攤,認為是丟了面子,失了身份,保不齊就要被秋後算賬,孟偉如今這番話也不算奇怪。

但阮柔只是笑笑,“退婚自然要退彩禮,但有些賬目,我要跟你先算清楚,再說彩禮的事。”

望著不卑不亢的阮柔,孟偉心中奇怪,先前一直低自己一頭的人,怎麼會突然這麼理直氣壯。

正思量著,就聽對方繼續說道,“畢竟,我也沒想到孟偉你會騙婚。”

“什麼騙婚,你不要瞎說。”孟偉下意識反駁,甚至壓根沒意識對方說的是什麼。

“那你早已結紮,還跟前妻糾糾纏纏,也不知你一份工人工資,養自己和兩個孩子,還要接濟前妻,也不知道還能剩下多少,供你娶個新媳婦,不會要人家進門當後媽,還得跟你吃苦受累吧?”

阮柔的語氣尖酸刻薄,但此時孟偉已經沒心思顧及這些了,他的心神全被那句結紮吸引,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的。”說完就後悔了,這不是不打自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