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的缺失,等同於上升道路被砍斷,如今體驗,且不說其恍然隔世感,竟還有種莫名的感動。

但很快,這股子氣氛被打斷,撲面而來是監考老師們嚴格的查驗。

雖不至於搜身,可身上的文具、書袋乃至衣服上的口袋,都被仔細搜查了一遍,還真查出來了不少東西,有些藏東西的刁鑽程度,讓人嘆為觀止。

藏在口袋、腳底的就有不少,甚至還有人在手臂乃至腿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考點,尋常檢查壓根看不出來,若不是一個監考老師剛好坐在講臺前瞄到,估計還真要被他矇混過關。

不過好在如今萬事第一次,即便真檢查出來什麼,暫時也沒有什麼懲罰措施,還是能正常進入考場,不至於錯過這次機會。

至於那位在身上寫字的牛人,則被押送著去清洗痕跡,聽聞若是考試前沒能清洗幹淨,那人比監考老師都要急切,讓一種看客忍不住又是一陣笑。

阮柔沒有放太多心神在其他人身上,順利進入考場後,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先拿出草稿紙,將自己還記得的一切重要考點簡單記下。

鬧哄哄的半個小時後,考場終於封閉,上位的老師們拆開密封卷子,提前五分鐘發放。

九點整,考試準時開始。

霎時,所有人都埋頭在手頭的試捲上,再無人東張西望、左顧右盼,唯餘指尖筆畫落在紙張上的聲音,以及監考老師們走來走去的腳步聲。

冬天當然是很冷的,門窗雖然緊閉,可並沒有對應的取暖措施。

一連兩個小時的考試,所有人都被凍得夠嗆,阮柔的手握筆都已經有些不是很有力,但仍盡量維持筆畫不至於顫抖,以免影響了卷面的整潔。

走出考場那一刻,所有人都有些慶幸,可算是結束了,可同時,又湧起一股難言的失落,竟然就這麼結束了。

阮柔看見有人聚成堆對答案,她沒有加入其中,她需要回家取暖、吃飯,再以良好的狀態面對下午的考試。

一連兩天,幾門考試終於全部結束。

阮柔回到杜表姐家,整個人幾乎都頹喪了幾分,但是與面容上顯露的疲憊相比,更多是精神上的亢奮。

因為,她知道自己考得很好,並非學渣的全然自戀,而是出於對自己知識的掌握。

她這人也慣常是拿得起放得下的,考試既然已經結束,無法更改,那麼她就會將心思放在其他更有用的地方。

眼下比較著急的,那就是改善阮家的生活條件,不論出於如今身為阮家女兒的這份責任感,還是對阮家為自己的付出提供足夠的回報,總之,需要去做這麼一件事情。

賺錢的門路,阮柔分分鐘就能想到很多,但其中絕大部分,都不適用於眼下的經濟體制,私下倒賣倒賣,那可是經濟重罪,輕則罰款沒收財物,重則坐牢影響終身。

暫時沒想出個好主意,她只得先行放下,安心應對杜表姐一家的熱情招待。

今天這一頓算是送別宴,既是慶祝她圓滿完成高考,且狀態不錯,也是提前送她明日的離開。

“表姐,表姐夫,這幾天多謝你們了。”阮柔以茶代酒,真心實意感謝道。

杜表姐倒是說得實在,“我看你是能考中的,回去好好準備,指不定明年開春就要開學,有什麼缺的,來跟我打個招呼,城裡買東西總比你們鄉下方便。”

“都是自家親戚,客氣什麼。”杜表姐夫很是和氣,一個勁的勸她多吃,自己還淺酌了幾杯。

對兩人的熱情,阮柔除了將感謝記在心中,也沒別的能做了。

這一夜,阮柔睡得很是踏實,夢裡既沒有成堆的課本習題,更沒有原身被拋棄後的點滴。

相反,她夢到了自己順利進入大學,跟一群朝氣蓬勃的同學們一起,在校園裡追逐知識、學習文化,見識更廣闊的天地。

夢醒,悵然若失不過片刻,醒來,真切的現實同樣不缺乏驚喜。

原來她一覺醒來已經是上午十一點,連月的壓力下難得睡個好覺,杜表姐家無人吵醒,這會子喊她,也是因為家裡來人接她了。

回去可沒有拖拉機那麼好的待遇,知青們有條件不好的,負擔不起招待所的費用,已經於昨天提前回去,靠的當然還是村裡的老牛車。

阮父阮母都下地了,唯一有些空閑的就是阮大力,他來搬行李,順便看看她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好在一切正常,阮大力接上妹妹,也沒多留,直接坐上了回村的牛車。

離了人,阮大力才敢問,“恬恬,你考得怎麼樣?”或許因為已經考完了,問話沒有先前的小心翼翼,倒顯得格外坦誠。

“挺好的。”阮柔回答,“比預期的還好。”

“那敢情好。”阮大力頓時心中有數,原先妹妹說的估摸能考上大學,如今大約就是能考上一所好大學。

他就要有一個大學生妹妹了,想到這裡,阮大力格外欣喜,雖然他只有初中學歷,可他妹大學,這一平均不也等於他的檔次上來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