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探

林芷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不知道叫什麼絆了一下,一個趔趄當即摔坐在地。

但這一摔反倒是把她摔醒了。

昭月看著她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從自己面前跑過,一邊跑一邊掏出數十根大小不一的銀針。

像是練習過無數遍一樣,朝燕帝各個穴位紮去。

動作之快,叫昭月一下都數不清她到底已經用了多少針。

但隨著她的動作,燕帝漸漸平複下來。

那口卡的他馬上要見閻王爺的氣似乎通了,他呼吸漸漸平穩,眼睛也不像之前那樣血紅的顏色。

但卻覺得眼皮越來越沉。

就算不知道這次閉上眼再次睜開是否還是人間,燕帝也還是忍不住隨著身體下意識的反應,閉上眼,陷入無盡的黑暗中。

“他沒事。”林芷坐在床邊,喘著粗氣,整個人微微有些發顫,不知道是因為驚懼還是累的,但還是強撐著一口氣盡量保持平穩的在葉曦再次尖叫之前給出了解釋 “只是暫時睡著了,至少三個時辰裡他不會醒。”

葉曦抿了抿唇,伸手要把林芷扶起來。

但這一動,她才發現自己早就沒了力氣,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栽倒。

昭月幾步上前擋了一下,才沒叫她直挺挺地摔在林芷身上。

隨後昭月一手扶一個,把兩個人都挪了出去放在椅子上。

門外的人早早讓葉曦打發走了,但保險起見,昭月還是出去看了一眼,插上門栓,才有空仔細打量林芷的異狀。

葉曦被這一遭嚇得不輕,手腳冰涼,方才換上來的茶水還有餘溫,葉曦便拿過來抱著暖手,但心緒不定,實在難問話。

便給昭月使了個眼色。

昭月點點頭,重新將視線落回葉曦身上,沒有一步步地套話,直接道:“這套針法你很熟練,應該私底下一個人練了數千次吧。之前你見過有同樣症狀的人,沒救成?”

林芷看了昭月一眼,頭往後倒,靠在椅背上。

她輕嘆一聲,有些無力:“不是我……是我師父。只是他救得那個人可不是皇帝,我也從沒想過,這樣的狀況會出現在皇帝身上。”

昭月問:“你師父救得是個什麼人?”

“是個賊。”林芷道,“盜墓的賊。”

“其實很多時候,人自己身上帶的病才是最可怕、最說不清楚的,尤其是死人。地底下不是活人該去的地方,那些已經離開的人,為了保護自己,總會給自己在人間留下的□□求一道保生大帝的咒法,這樣所有毀掉他們安靜的人,都會遭到咒法的反噬。”

林芷輕呼一口氣,表情有些複雜,似乎還帶著幾分隱隱的懷念:“這是我師父說的。所以那些盜墓賊,會得各種各樣底下才有的病,而有些惹了墓主人眾怒的,就好比那個人,會遭到保生大帝最嚴重的懲罰。”

昭月挑挑眉,道:“我不覺得林大夫是個太信鬼神之說的人。”

“我不太信,但我師父很信。”林芷輕聲道,“我小時候他是我家的府醫,我經常偷偷跟著他學醫理,後來被家裡人發現了,他讓我父親攆了出去。後來我就跟著他走了,到處行醫。他說做大夫的多少得信些,萬一自己拼了自己一身本事還是不夠,便只能寄希望於那個,萬一就有用呢?”

昭月不置可否,只是定定看著林芷。

林芷也明白昭月和葉曦二人真正想聽的是什麼,妥協地點點頭,道:“我師父遇到的那個人,就和現在的陛下一樣。師父說他從來沒遇到這樣的病人,問他打哪來的,看這樣子,怕是已經病入膏肓了,他救不了。”

“但那個人求他,說自己還有娘子,還有三個孩子要養,他逼不得已,所以從當地傳說的一個藏滿寶貝的墓裡偷了一塊玉璧出來,自那之後,就變成了這樣。”

聽見“玉璧”二字,昭月眉心微蹙,下意識看向葉曦,只見葉曦也面色凝重,二人想到一處去了。

葉曦問:“你可知道是什麼樣的玉璧?”

“人家只是來看個病,還不至於把底兒都交代了,我只記得他說賣了。”

“賣了!”葉曦驚呼,面色更加難看起來。

那個人是因為從墓裡帶了那塊玉璧出來才會沾染惡疾,誰知道是不是那玉的問題?

若是被他賣了再幾經轉手被更多人接觸,誰知道會不會發生更可怕的事情?

許是看出二人心中所想,林芷道:“應該是墓裡有什麼機關吧,不是那玉的緣故。我師父到底沒救的了他,人還是死了,但從那之後,我們再也沒見過亦或是聽說過有這樣症狀的人。”

昭月顯然不信:“真沒有?真沒有你那套針法應該練不成如今這樣。那個人對你和你師父來說只是一個病人,說的再薄情一點兒那是半點兒關系都沒有的,他死了對你們沒有分毫影響,你怎麼會為了那樣一個人在此後數年裡執念難消?”

誰知林芷頓了頓,卻說出一句將昭月震驚不已的話:“我師父也是那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