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葛

楚閣老是侍奉了幾代帝王的老臣,他自己退下去換兒孫進內閣,又是楚容川這個當年驚才絕豔的狀元郎,於情於理燕帝都沒有拒絕的道理。

何況楚家的大小姐楚清樂早早給葉曦遞了投名狀,楚容川也有加入葉曦麾下的意思。

葉曦便從中推波助瀾了一把,讓楚容川做了這個大學士。

雖說楚容川不得皇帝重用,但他畢竟在內閣,內閣的老人看在他祖父的面子上待他也算寬容,能幫葉曦套出許多有用的訊息來。

若葉曦用不上他,楚容川就每日替旁人跑跑腿,做些打下手的活。

葉曦去時正巧碰上楚容川從外頭回來,如今天熱了,出去一趟就曬的人頭昏腦脹。

導致楚容川盯著葉曦足足出了十幾秒的神才反應過來:“殿下今日來有何要事?”

“沒事就不能上你這討杯茶喝嗎?”說著,葉曦端起茶盞狀似陶醉地吸了口氣,禁不住笑了:“我不同你說笑,這幾日你可聽說宗尚書那邊有什麼動靜?”

“宗尚書?”楚容川想了想,無奈道,“殿下不如再說明白些,是宗尚書自己,還是說他底下的人做的事也算?若是前者那沒有,若是後者可就多了,殿下得容臣想兩三個時辰才想得全。”

葉曦嗤笑:“那就怪了……我剛從我父皇那出來,他可是跟我說宗尚書這些日子也問過昭月日後的去向,這人憋著壞呢。”

聞言,楚容川一皺眉,道:“昭月大人?這些年她一人在嶺州,京城裡和他作對的是我們,昭月大人就算回京對他也構不成威脅,宗尚書怎麼偏偏問起她?”

“你問我我問誰去?”葉曦道,“趕在這個節骨眼兒,我是怕他拿住了昭月什麼錯處,等著趁她回來報當年從他手裡奪了嶺州的仇呢。”

楚容川問:“什麼錯處?”

“沒想到,所以這不是來問你了。你妹妹和她關繫好,這些年也跟她那些小姐妹交集更多些,你叫她替我問一嘴,昭月有沒有什麼瞞了我的事,趁現在,我還能給她料理了。我再去問問許監正,畢竟他是真沾親帶故的哥哥,萬一昭月跟他說過什麼呢。”

楚容川無奈:“您不是留了那麼些人陪著昭月大人,相比他們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要真有什麼能發覺不出來一點?能不告訴您。”

“我不放心,我手底下的人已經夠少了,就算底蘊拼不過宗尚書,最起碼把能叫的人都叫回來,也不至於顯得我這邊太可憐。都熬四年了,臨門一腳要是出了岔子算怎麼回事?宗望那人什麼樣你也不是不清楚。”

楚容川不說話了,插科打諢是一碼事,如今細想起來,確實不免憂心。

良久,他才道:“那就和以前一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兩人這邊正發愁,昭月卻完全不知京城的動向,彼時正做著最後的收尾工作。

“姐姐在忙?”

昭月回神,正好放下筆,揉了揉痠痛的脖子,笑道:“正好忙完,今兒個歇著?”

果兒笑笑,說:“我跟繡坊請了假過來看看你,再過段時間要忙起來了,怕是騰不出空來回家……姐姐是不是過些日子該走了?”

“嗯,要是順利的話,那就該走了。”昭月拉她坐下,拿起手絹給她擦了擦額上的汗,又遞了一杯熱茶過去,道,“我知道你熱,但剛從外面過來出這一身汗不好一下吃涼的,先喝口熱茶緩一緩。”

果兒也確實渴了,試著水溫剛好,便整杯茶灌了進去,看得昭月忍不住笑了起來:“怎麼急成這樣?怕來得晚了我走了?”

聞言,果兒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嗯……他們都說姐姐這幾日忙的厲害,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沒有,我就是瞎忙活。若是我走了,嶺州得有新人來管,我看了,那人是個好官,不過家裡人多,回頭舉家搬到這裡來肯定有的忙活,這邊我料理清楚了再交給他能讓人家鬆快些。”

果兒撇撇嘴,有些不樂意,嘟囔道:“姐姐管人家鬆快不鬆快做什麼?你都累成什麼樣了?”

“真的還成……對了,大哥哥最近有信兒沒?”

果兒搖搖頭,道:“沒有,問嫂嫂,嫂嫂也不說清楚,只說大哥哥還有活兒沒幹完,等跟那邊主家掰扯清了就能回來了,怕是還有些日子呢。”

昭月輕嘆一聲,有些惋惜:“那看來我跟大哥哥這一趟是見不成了的。罷了,等他回來吧,我京城的事一忙完了,就接你們到京城去住幾天。”

聞言果兒連忙拒絕:“不用了,你要是出來辦事,路過了來嶺州看我們一眼便算了,專門跑一趟不值當的。我和哥哥要是能去,我們一定上京去看姐姐,不過爹他……”

果兒沒說下去,但昭月也明白。

其實這些年弟弟妹妹們願意和自己親近,但爹不願意。

四年裡,昭月回去過那麼多次,卻沒和許父說過一句話。

不是她不想,是許父避著她。

昭月離了那個門,得了造化如今有了更好的日子不假,可到底是被賣的。

昭月自己怨,做爹孃的也跟孩子們不一樣,邁不過那個坎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