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得太順利,家裡那麼多姐妹看她的眼神甚至稱得上崇拜,得到那麼多誇耀,甚至和從前那麼多不對等的世家小姐關系不錯。

少年人容易驕傲,被人戳穿那一刻臉都是燒的。

甚至會有一些惱羞成怒在裡面,可等一個人待久了冷靜下來後便會明白,能讓自己感到羞恥的一般都是因為被觸動到了內心深處最真實的部分。

昭月本想著自己或許應該給寶玥道個歉,奈何已經好幾天沒見到她人影了。

群煙膽子小,不敢跟這些染了病的人成日接觸,也沒人勉強她,便叫她去幫著做飯了。

是以昭月這幾天就算是想找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你在想什麼?”

昭月聞聲看去,卻見楚容川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自己身邊的,垂著腦袋,看不清神色。

昭月道:“有幾日沒見到寶玥和群煙了,有些想她們。”

“其實送來這裡的病患一直不多,而且病情穩定,忙得過來,你可以抽空去看看她們。”

聞言,昭月忍不住瞥了他一眼,想起那天和群煙無意間撞破的事,張了張嘴,又垂下頭去,最後什麼也沒有說。

大水之後必有大疫不是說著玩的,可直至今日送來診治染上疾病的人也可稱得上一句少之又少。

其實真正得病的人遠比楚容川看到的多得多,只是他一片熱心,到處忙活。

那位欽差劉大人既怕他出事,也怕疫病若鬧起來傳播範圍更廣泛再難收場被朝廷問責,便藉著當時地震處置掉好大一波人。

接下來也是,一旦發現病情加重者就直接拖出去燒死,還能得到救治的都是些病情較輕有好轉跡象的人。

所以楚容川是真的以為在那場地震中死了許多人,而如今疫病尚在可控範圍內。

民不與官鬥,他們都是沒本事的,能多救一個是一個,救不了的……誰也不會去觸這個黴頭。

昭月徑自出了會兒神,冷石階坐的有些腰疼,昭月直起身子本來是想站起來走走。

誰料一偏頭餘光正巧瞥見楚容川有些慌張移開眸子的動作,昭月愣了一下,反倒禁不住笑了一聲。

昭月不是傻子,何況楚容川那種帶著些羞澀靦腆的慌張再好懂不過。

只是她不太明白,明明前幾日還是針鋒相對的兩個人,為了彼此所堅持的能大吵一架,為什麼這麼短的時間就可以對她展露出一種奇怪的喜歡?

昭月覺得好笑,可等楚容川問她的時候昭月反倒搖著頭說沒事。

可笑著笑著,昭月反倒靈光一閃,有了些思路。

她偏過頭,從一開始那般張揚的笑逐漸收斂到一個唇邊淺淺的弧度,她輕聲道:“楚公子……能否幫我一個忙。”

寶玥正全神貫注地寫著什麼,聽到敲門聲一時間沒有應答,待落下最後一筆才揚聲道:“進來!”

可等了許久門外卻遲遲沒有動靜,寶玥覺得奇怪,索性起身親自開門,門口沒人,寶玥往右邊一瞧才看見昭月已經走出去一段的背影,連忙喊道:“昭月!”

昭月腳步一頓,似乎有些猶豫是回去還是走。

寶玥沒管她想什麼,跑出去給她拽了回來:“去哪啊你,都過來了就陪我做會兒,我給你分享一下我這幾日的研究成果!”

“什麼研究成果?”昭月順朝寶玥的視線看過去才注意到桌上散落的幾張紙,“這是什麼?”

“青黴素!”寶玥道,“可還記得那之前跟你說的可以治很多病的抗生素嗎?在這種感冒發燒都能要人命的年代,青黴素這種東西無疑等同於救命仙丹,你要跟長公主談條件,這個便可當作籌碼。”

昭月愣了愣,有些不確定地問道:“寶玥姐姐這幾日沒出現……都是在忙這個?”

“不然呢?”寶玥輕嘆,道,“青黴素在這個時代雖不可能大規模生産,但正因如此,反倒成了極為珍貴的東西,只要我們能提取出來,它所帶來的利益自然不容小覷,將她呈給長公主,興許可以換取她的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