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折號|饕餮宴(第1/3頁)

破折號|饕餮宴

那一天，夏梅茵失約了。

大雨還在敲打著玻璃窗，視窗沒關緊，窗簾也沒拉下，細雨斜風就這樣見縫插針地灑進來，練習冊攤開，沒多久就洇濕了少年稻草堆一樣的字跡。

孟縠坐在電腦旁，像只熟透的紅蝦呆愣愣望向電腦螢幕那個表情包，不敢相信自己這把遊戲居然輸了。

他懊惱地“操”了聲。

來找路遲青訴苦時，門沒關，還特意大喇喇地敞寬，只是那道有點孤寂無望的背影在雨中偏生出一絲與他本人嚴重不符的……愁思來。

誰奪去了他半壁江山？

路遲青心緒煩亂，似夏日之驟雨，不知為何地，他沒計較她失約的事，也沒計較冊子濕透，他腦海中想到的，竟是前幾天一個和風舒暢、蟬鳴不止的下午，夏梅茵拎著他那張古詩默寫題冊眉頭不悅：“你這歪七扭八的寫的什麼字啊？”

語氣很兇，一股可愛勁而不自知。當時他怎麼回的，欠欠地笑說：“懂什麼，路遲青睡覺體。”

孟縠以為他被題目虐了，學霸都有棘手的時候，更別說他一個學渣子，想了想，小跑過來安慰他：“沒事的路爹，人固有一死，或死於函式，或死於背書，咱不難過。”

路遲青沒回話，也沒理睬他，只是雨水好似灌進了口鼻，他抽了抽吸鼻子。

白紹濂這段話，在場所有人都沒有回嘴的餘地，利弊權衡，虛偽淺愛，夏梅茵在這一刻全部明白過來。

她只是一顆任人擺布的棋子。

她徒勞地看著眼前一切，就像她無法阻止這場大雨停止瓢潑，她站在屋裡，卻如同陷在雨中，任由身上的雨如一條條殘酷的鞭子抽打在身上。

白紹濂呷了一口綠楊春，一直以一種縱容又耐心的眼神看著她，下達最後通牒：“梅茵，我們今天晚上就走，你好好收拾，外公會派人來接你。”

時間一如雨勢懸停在半空，此刻在沉默中緩緩重新開始。

她忍聲飲泣，用手背擦眼，轉身上了樓。

爺爺奶奶眼眶裡噙著晶瑩的淚水，戀戀不捨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

暴雨來臨，天文臺懸出紅色訊警訊號。

今天是個不安天。

夏梅茵將自己鎖在房裡，直到奶奶和曲珍的聲音響在門口。

“梅茵開開門好嗎？”

開啟門的瞬間，曲珍一臉心疼地把她抱在懷裡，自己也忍不住哭出聲來。

“原諒我們，曲阿姨不知道怎麼幫你，我們都沒有能力去對抗白家，沒能阻止他們帶走你，梅茵，事已至此，木已成舟，阿姨有些話想對你說。”

夏梅茵眼眶隱隱泛紅，她嗯了聲：“曲阿姨你說，我聽著。”

曲珍摸了摸她的眼尾，一個字一個字緩慢說道：“爺爺奶奶的事你不用擔心，你姑姑打算回來接他們一起住，我也會照顧他們，你到了香港之後，要時刻照顧好自己，他們那些人一看就沒安什麼好心，還有你那個外公說話老謀深算的，就差拿槍口指著你了，我知道豪門水深，人心複雜，你是白家千金的身份既然已註定，那就先擔受著，你要一切安好，去成長，去變好，去變強大。”

夏梅茵胡亂點頭，淚水已然模糊了視線。

“好了，和你奶奶好好告個別吧。”曲珍放開她。

夏梅茵側身擁抱住奶奶：“奶奶……”

奶奶拍她的背，像小時候她被中藥苦哭時那樣一下一下溫柔地順著，說：“梅茵，想爺爺奶奶的時候，記得給我們打電話。”

“嗯……”

“你永遠都是爺爺奶奶最疼愛的乖孫，爺爺奶奶願意為你付出一切。”

“嗯……”

“你一直都是優秀的，知道嗎，這是你的福氣，你要受下這福氣，好好讀書，健康快樂長大，扛得住涅槃之痛, 才配得上重生之美.爺爺奶奶等你到出人頭地的那一天。”

傍晚十分，白紹濂派司機來接她，隨行還有夏臨翊和夏壽安。

夏梅茵沒有什麼行李可拿的，她轉了一圈，只帶走貴重物品和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