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真相

《黛玉又在捉妖[紅樓]》子不語經年——晉江獨發

柳嵩走後,黛玉恍恍惚惚地用了午飯,胃口極差也沒吃幾口,對柳嵩來去匆匆一事實難平靜。

黛玉未去想其中隱情,只哀嘆自己原本還有所期盼,以為他這次現身榮國府即便不能借故當面來見她,至少也會像先前在道觀時那樣送字條給她,更何況蒼耳也已告知他寧國府有狐妖,他好歹做些安排,不曾想又成一場空。

寶釵聽聞法師走了,也覺詫異,便不再同黛玉談及寧國府狐貍精的事,思索著有無別的法子,下半日二人待在各自屋子裡沒出門。

至晚間,皓月當空,黛玉心頭萬緒千端,暫無睡意,獨自來到涼亭望月,想著人世間的許多悲歡離合,不知不覺陷入傷懷,低頭望見自己落在地上的影子,少頃迎月落淚。

夜風乍起,吹過近處柳條,隨風婆娑。黛玉拭淚時無意瞥了一眼,卻看出最中間一根柳條搖晃得尤其厲害,甚至還在繞圈旋轉。

黛玉覺得怪異,低頭問了蒼耳一聲:“那邊是不是不尋常?”

蒼耳無應答,應是又跑到別的地方去了,黛玉按耐不住好奇,也顧不上害怕了,壯著膽子上前細看。

風停後,柳條也隨之靜止,唯獨最中間那一根仍在搖擺,分外顯眼。黛玉心有所思,加快上前抓住那根柳條,想看看究竟有何古怪。

剛一站定,卻見柳嵩從樹後緩步走來,皎然明月下,眸色澄澈依舊。黛玉詫然,掩面不敢相信眼前所見,比方才獨自賞月時更想落淚。

他在她面前站定,心有千言萬語,開口只輕輕吐字道:“我師父來了,他管得嚴,所以這陣子抽不開身,今日能出門,是師父特意準許。”

黛玉心頭有隱約預感,聽說癩頭和尚來了,遲疑片刻便問柳嵩:“你是不是被他責罰了?”

柳嵩訕笑一下,不回答此事,反問她:“寧國府有狐妖是不是?”

黛玉點頭道:“可能有些棘手,聽說狐妖附在一個女子身上,還操縱了那女子。”

“那我們去看看。”

“好。”黛玉看屋裡其他人皆已睡下,便隨柳嵩去了。

為免被人發現,兩人雙雙隱身,隱身後看不見彼此,柳嵩便找出一條捆妖索,和黛玉一人牽著一頭,黛玉低頭一瞧,見這捆妖索是紅色的,心內驀地一動,想起月老的紅線傳說。

她看不見柳嵩,憑手上的紅索判斷他走在她右側,想開口詢問他:癩頭和尚是走了嗎?他責罰你,是不是為著我的緣故?

黛玉正不知如何開口,忽聽柳嵩先問道:“聽說你上次抓到了那個蜜蜂精?”

黛玉忙道:“是蒼耳的功勞。”

柳嵩笑道:“不必謙虛,你膽識了得,只是手上的法器太少,不然這狐妖你也同樣收拾得了。”

黛玉得到誇獎,喜不自勝。轉眼寧國府已在前方,黛玉陡然想起,狐妖她倒也認得一個,便問柳嵩:“你可記得翠明山的白琢?”

柳嵩想了想道:“南家村出現的那個?”

“正是。”黛玉思忖後娓娓道來,“我當時抓住蜜蜂精之後,原想將它和符紙一併燒了,後來改了主意,讓它給附近的妖怪帶個話,以後莫要再騷擾賈府。”

柳嵩聽罷先是笑道:“這個主意甚妙。”而後又沉吟著,“可你有沒有想過,人尚且有言而無信的,何況是妖呢?”

黛玉被這麼一問,猛然發覺自己見識的世事人心還是太少了,當時蜜蜂精落在她手裡,自然是唯命是從的,她怎麼能對妖寄予期望呢?

黛玉苦笑道:“說起來不怕你笑話,那蜜蜂精說它是被賈府裡的人請來的,我當時想著,人心比妖更難揣測,所以難免輕信了妖的承諾。”

柳嵩籲聲道:“你說的也對,人心比妖更難揣測。”

閑談間,柳嵩身上用於探別妖物的一個法器忽然響了,二人忙住口。

黛玉四處張望,瞥見一隻彩狐從樓上窗格跳出,落地後直向黑巷內奔去。

黛玉摘下隱身的手鏈,忙將彩狐的去向指給柳嵩瞧,柳嵩隨即拔劍,劍鞘閃出一道白光,白光登時如龍騰躍,闖入黑巷擊中彩狐。

黛玉遙遙看見彩色的狐尾左右使力似在掙紮,忙追過去細瞧,柳嵩收回捆妖索,也跟了上去。

月光下,二人並肩立在巷口。那彩狐受了傷癱倒在地,回頭望見黛玉,唇邊動了動,發出女子的說話聲:“聽聞仙界靈物下凡,還學了擒妖的本事,想不到今日有幸親眼目睹。”

若是放在從前,黛玉看到狐貍會說話,早嚇得魂飛魄散,如今見了諸多怪人怪事,早習以為常了。

對於這彩狐說的話,黛玉卻略一愣神,近來已多次從妖物口中聽到她是仙界靈物下凡一事,心裡怪道:難道妖界都知道了不成?

黛玉面容沉靜,對這彩狐道:“你既已知道我在附近,為何還敢肆意妄為?”

說話間,彩狐已用尾巴撐地起身,不慌不忙地答:“痴男怨女,前世註定,我不過做了順水推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