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涼的手掌輕輕覆上吳瑕的臉頰,拇指摸索她耳側的肌膚。她抬手,用兩只溫熱小手握住周弈的手掌,試圖傳遞熱量。

觸到他指尖的濕潤,忽然意識到這是自己的淚水,他剛才是在替她擦拭眼淚。

早已淚流滿面。

“她關心我的一日三餐、衣食住行,但永遠不理解我的想法。她只想把我交付給一個條件很好的陌生男人,這樣她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務,這樣她就不欠我什麼了。我知道她愛我,但是她沒有愛我的能力。所以我覺得憤怒,又無能為力。”

吳瑕講完了,再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時沉默。

周弈托起了她的肩頭,然後將她攬在懷裡,輕拍後背,安靜地安撫著她的情緒。

“吳瑕。”他低聲說,“我沒有覺得這些煩心,只是慶幸今晚立刻來見你。”

吳瑕將臉埋在他肩頭,肩胛骨堅實的觸感,彷彿可以承載她所有的落魄失意。

“父母往往不能理解子女,子女卻能看透父母的為人。你知道她沒有愛你的能力。”

周弈大概不常安慰人,用詞直白,毫無拐彎抹角。

吳瑕抽噎。

“她看世界的方式,決定她能給的愛只停留在現實安全感上。”周弈頓了頓,握住了她的肩膀,稍稍後撤,低頭直視她的眼睛,“她不懂你的勇氣,這不代表你的勇氣毫無意義。你不需要她的理解和認同,來證明你對人生的態度的正確性。”

吳瑕淚眼婆娑,閉上眼睛讓淚水滑落,她需要時間來消化這句話。

周弈頓了頓,用指腹輕輕拭去她臉頰的淚痕,“你還願意向前走麼?”

“......嗯。”

“那就走吧。”

被他注視、安撫的這幾分鐘,吳瑕忽然明白為什麼她這樣內向喜靜的人,也會被其他身為人的個體吸引。

她需要被無條件支援,哪怕下一秒天崩地陷,也有他堅定地告訴她,我站在你這邊,認同你,支援你站在自己這邊。

“不要這樣淚眼汪汪看著我。”周奕說,並起食指中指,挑了下她的下巴,“像小狗。”

吳瑕一怔,張口去咬他,“你才像小狗。”

周弈低頭輕吻她的臉頰。

“哎呀,我的臉一定是鹹的。”她喃喃,推開他,從裙子口袋裡掏出紙巾,幸好一直有這個習慣。

面朝大海擦掉眼淚和鼻涕,被眼前的一幕驚呆。

“周弈。”她遲滯地扯動周弈的衣袖,“嗯?”

“你看浪花。”

周弈將視線從她臉上移開,同樣被眼前景象震撼。

深空長夜,海面倒映月光,波光粼粼,浪潮翻湧,撲向礁石,激起大簇大簇瑩藍色水花。

“像迪士尼童話。”吳瑕說。

“嗯?”

“小時候看過的動畫,仙女教母施展魔法,給主角變出舞會禮服,就像現在一樣,美妙而神奇。”吳瑕揮動食指模仿魔棒,“saagadooa echicka booa bibbidibobbidiboo。”

迪士尼的動畫電影,她的想象力的第一雙翅膀。

周弈不知道她說的是哪部動畫,但被她手舞足蹈的模樣吸引。

“怎麼樣,不虛此行吧?”吳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