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李長季被我問得啞口無言,他一動不動看著我,他像是想解釋般張開嘴,愣了半天卻什麼都沒說。

他沒說,興許是我多想了吧。

我剛要走,他卻比我先生氣,冷冷道:“算我多管閑事,你們夫妻倆鬧別扭,要我這個外人多什麼話。”

他這麼說我也來了氣,我和沈業的一切他都知道,何必陰陽怪氣地刺我,我亦冷冷回他:“你說得對,我們夫妻間的事,還輪不到外人插嘴。”我朝他走近,嘲諷地笑笑:“他再不好,也是我真心喜歡過的人,我又怎麼能捨得看他受傷。”

我多說一句,李長季的臉色就黯淡一分,等我說完他臉都白了,眼睛直勾勾地瞪著我,胸口一起一伏格外明顯,他終於忍不下去轉身進了房間,用力關上門。

我只好捂著發痛的手臂回到自己的房間,脫下外衣露出傷口,暗嘆自己猜的一點也不錯,傷口果然滲出了血絲。熱水在屋外,屋裡只有水杯裡的冷水,我用手帕沾上清水,慢慢擦去滲出的血。

李長季生氣,大概不想再理我了。

不理就不理吧。

我脫下衣裳,找個方便的姿勢給手臂上藥,敲門聲在此時突然響起,李長季輕聲喚著我的名字,我回屋時順手關上了門,剛巧把他攔在門外。此刻我衣衫盡褪,除了貼身的肚兜外一件衣裳都沒穿,自是不能以這樣的儀容去見他。

我只好加快手下的動作,包紮到一半時,我聽到了越來越遠的腳步聲。

他沒有等在門口,我心裡反而空落落的。

這種感覺跟從前我盼著沈業來陪我時幾乎一模一樣,甚至比之前更強烈,更讓我悵然若失。

我想,我大概是有點喜歡他的。

這個念頭從腦中竄出時,我立刻嚇了一跳。

我趕緊灌下一壺冷水試圖讓自己清醒,試圖把這沒來由地念頭從腦中趕出去。冷水進入肺腑,可胸口依然有火焰灼燒。

不止我難以接受,恐怕李長季更覺匪夷所思。七年時光,我和他早不是普通朋友,彼此間已如親人一般滲透進對方的生命,於我而言李長季亦兄亦友,他要是知道我對他起了男女之情,不知會怎麼看我,會不會覺得我齷齪。

這樣的想法縈繞在我腦海中,使我翻來覆去一整夜都沒睡好,直到天快亮時才經不住睏意合上眼。

我一覺睡到中午才起,院子裡靜悄悄地沒人走動,我以為李長季被我拒之門外後生氣又走了,去他屋裡看了看包袱沒動,劍也還在,想來是去街上閑逛。

我沒有心情賣茶,只在院裡擺弄著花草,我幼時便喜愛鮮花,和娘親一起在鄉下小院裡種了許多,到西涼後也買了些花放在院中,現在正好鬆鬆土。

打理後的花草幹淨清爽,盡管現在還是枯枝,但我已經能想象到開春後它們有多美,我正沉浸在幻想中時,沈業推門進來了。

他身著常服,腰間沒有任何裝飾,只戴著最普通的流雲冠,絲毫看不出他天潢貴胄的身份。

沈業走到我面前,視線掠過周圍的花盆後揚起嘴角:“你還是這麼愛擺弄花花草草。”

我不知他的來意,但我已不想再跟他有多餘的牽扯,我問他:“王爺有事嗎?”

我的語氣生硬無禮,沈業卻不以為然,他沒有生氣,而是向前走了幾步,和我幾乎要捱到一起。

我被他的蠻橫逼得直往後退,他卻伸手攥緊了我的手腕把我拉到他面前,朝我彎下腰,低沉暗啞地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他說道:“使團這兩天就要出發了,你跟我一起走。”

去哪兒?王府嗎?

我不假思索地拒絕他:“我在這兒過得很好,不可能跟你走。”

他說:“為什麼?”

上次在土薩兵營遇見,他一路追我到了雪山,不由分說想帶走我時,我就已經告訴他我不再喜歡他也不想跟他回去,現在他緊追不捨,讓我覺得無比煩躁。

“因為我不喜歡你,也不想和你同處一個屋簷下,我有自己的日子要過。”

沈業有一瞬的失神,又很快回過神來,他拉著我的手說:“從前是我傷害了你,你是宋家的女兒,他們都想抓我的把柄要我的命,我不能不防著你。你走後我看到你給我做的香囊,你給我畫的畫像,還有那套沒做完的寢衣,蓮兒說你半年前就開始做,等我生辰時送給我,不知道為什麼又不做了…蓮兒什麼都告訴我了,阿言,我才知道你不是宋家的眼線,你是真心喜歡我的。”

他說的是多遙遠的事啊。

剛成婚時我一心一意喜歡著沈業,無事也要獻殷勤,屢次碰壁都磨不掉我對他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