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沒打算在她面前哭,西涼歌雖唱得我有點難過但還不至於哭成那樣,我純粹是起了壞心,想嚇唬嚇唬她。

孟採瑤人並不壞,心地也還善良,她在王府就沒怎麼給我使過絆子,只不過會為了沈業吃醋對我看不順眼。我方才裝作想家大哭特哭了一番,她果然驚慌失措開始自責,都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了。

我進宮後還沒這麼開心地大笑過,沁馨聽見聲音進來看我,她蹲在床邊擔憂地拍著我的背,對我說:“娘娘別傷心了,哭多了眼睛疼。”

我把被子從腦袋上拿下來對她笑:“我沒哭…嗯…我的笑聲聽起來很像哭麼?”

沁馨幹笑兩聲:“奴婢聽錯了。”

我沒有怪她的意思,不過打趣兩句罷了,正要再說幾句時宮娥豆蔻來回話,說芳美人求見。

“她來見我幹什麼?”我忙坐在鏡前讓沁馨給我收攏發髻,方才一陣笑頭發都亂了,沁馨對宮娥道:“請芳美去偏殿等候。”

沁馨用茉莉水給我抿頭發,梳得一絲不茍,她說:“娘娘從今日起就是真正的嬪妃,她位份在您之下,是要來拜見的,您要是懶得費神,應付幾句就行了。”

芳美人果然是我從未見過的生面孔,她也正如沁馨所說只是禮節性地來問安,我送了她一雙西涼的硝皮靴,當做見面禮,她就很高興了。

我很好奇沈業為什麼當了皇帝也不多納幾個妃妾,他又正當年,就守著兩個嬪妃過日子,按說皇家不最重視開枝散葉綿延子嗣麼?

芳美人走後我拿這話去問沁馨,沁馨說這是沈業登基時的意思,說什麼朝中尚不安穩,他無意充裕後宮,當以國事為重,幾個大臣仍不肯放過,甚至拿沈業的父皇為藉口,纏得久了沈業只好答應他們說那就明年春天選秀吧。

我對沁馨道:“這些大臣才不是急著讓沈業生孩子,而是急著把女兒塞進皇宮裡來吧…”

我話還沒說完沁馨就跪在了地上,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娘娘,在宮中不可直言陛下名諱,這可是死罪啊…”

我在王府就連名帶姓地喊沈業了,這個習慣到現在也沒改得了,我不在乎沈業也不在乎,可在宮裡的人看來這是大不敬。

“好了好了,你快起來。”我把沁馨從地上扶起來對她發誓,“沈業…陛下不會這麼小心眼的。”

她依然不肯起來,我只好答應她以後人前我絕不會叫沈業的名字,她才抹了把淚起身。

沁馨跟我說著選秀的細節,關於這個我倒從來沒聽說過,只知道皇帝每隔五年會選秀一次,選秀前一年民間所有適齡女子皆不可隨意婚嫁,否則是要被衙門抓起來的。

我還挺期待明年選秀的,如果沈業真能在一眾秀女中挑個稱心如意的,他是不是就顧不上我了,萬一善心大發放我出宮,我豈不是又自由了?

我在案幾前做著美夢,豆蔻歡天喜地地進來傳話,沈業還記著要和我賞梅的事,準備來我這兒吃午飯。

沈業一早上沒找我,我還以為他早忘了這件事,這下我又不得不應付他。

沈業來時心情很好,甚至還吃了兩碗飯,歇午覺時喝了一大杯防積食的陳皮茶。我躺著他旁邊也要睡了,他忽然對我說:“你早上去見採瑤了?”

“這不是後宮的規矩嗎?”我說,“你又沒皇後,我不知道該見誰,索性去見見她好了。”

沈業手中捋著我一小撮頭發,放在鼻尖輕嗅:“見她也行,但我聽說你在她宮裡哭了,還哭得挺傷心,怎麼回事,她欺負你了?”

我坐起來支著胳膊看他:“具體什麼原因你問問她就知道,我要是說錯了話引得你和她誤會,你又得為了她跟我生氣吵架。”

在王府時沈業沒少為了孟採瑤和我吵架,在他眼裡我就是個鄉野村姑不受規矩沒有見識,他的側妃就是天上的仙女,要是有爭執一定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也得想辦法變成我的錯,反正不管什麼事,他都要維護他的心肝寶貝。

不過昨天知道了他和孟採瑤的過去,我倒覺得他也還算個男人,就是我心裡很不爽,哪怕按道理來講他做得沒錯,我還是很不爽。

沈業看出了我的陰陽怪氣,又蔫蔫地不說話,半晌只說了一句“以後不會了”。

過去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再說這些也沒用,可我就喜歡看沈業這副模樣,適當翻翻舊賬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偶爾用來拿捏拿捏他也蠻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