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徹底害怕了,沈業的心有多狠我最清楚不過,他已經對李長季起了殺心,又怎會輕易放過他,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對沈業哭求著:“我跟你走,只要你放了李長季…我求求你,你放過他,我願意跟你走…”

李長季聞言看向我,他大聲對我說:“阿言,你別求他…”

李長季的臉上都是血,他的眼神逐漸空洞失神,他把刀插在地上勉強撐起身體,不肯退縮。

沈業聽到我的話不為所動,他沒有叫羽林軍停手,我看著李長季一遍遍倒在地上又站起來,看著他和羽林軍的血混在一起染紅了地面,我終於用盡全力掙脫束縛,腿軟得幾乎要站不住。

“沈業我求求你…放了他…”我哭得嗓子都啞了,雙手扯住沈業的衣角,好像抓著一根救命稻草,我絕望地看著李長季,不斷對沈業說“我跟你走”。

沈業終於低下頭看我,他緊咬著牙沉著臉,微微側首,徐津會意,叫停了羽林軍。

羽林軍最後一槍劈在李長季的背上,他的胳膊被長槍高高架在兩側,脖子兩側亦有兩把刀,雙膝無力跪地。

沈業走近李長季,回手拔出徐津的佩劍,用劍尖挑起李長季的下頜,迫使李長季和他對視,冷冷望著李長季:“你方才說她是你的妻,可惜你們還沒行對拜禮,哦,好像也沒有洞房,這算什麼夫妻。”

李長季氣息奄奄,但仍不示弱,他看沈業的眼神裡都是恨意,絲毫沒有退縮。

沈業的劍離李長季的喉嚨近在咫尺,彷彿下一秒就要將喉嚨刺穿,我怕沈業一氣之下真的殺了李長季,手止不住地顫抖,我拉著沈業的袖子對他說:“走之前,我能不能和他說幾句話。”

沈業沒有拒絕,他後退兩步看著我們,羽林軍也都應聲退去。

羽林軍撤下長槍的一剎那,我跪在地上接住要倒下去的李長季,他全身力氣都傾在我身上,可我一點都不覺得重。

這是我最後一次擁抱他,他的下頜搭在我肩上,手已經沒有力氣再擁住我,他聲音微弱地幾乎聽不見,他說:“阿言…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你…”

我抱著李長季放聲大哭,哭得嗓子都是腥甜,我說:“你沒有對不起我,李長季,你不要死,你要好好活下去…沒有我你也要活著…”

我撫摸著李長季的背,撫摸著他身上裂開的喜服,眼淚控制不住地掉,明明我們就要成親了,明明美好的生活在等著我們…

我把李長季抱在胸口,輕輕撫過他的臉和頭發,平時他都是這樣抱我的,沒想到我第一次這麼抱他,是他在快要死的時候,我手上都是他的血,可我一點都不害怕。

李長季嘴角微動,我趕緊低下頭靠在他唇邊,他喃喃道:“阿言…不要哭…我想…看你笑,你笑起來…很好看…不哭了…好不好…”

我趕緊點頭,胡亂擦去臉上的眼淚,卻怎麼都擦不完,我想笑給他看,依然淚如雨下,我的眼淚落到李長季的臉上,他想伸手給我擦淚,抬了幾次手都沒抬起來,我握著他的手放在我的臉上,我的臉上也沾滿了血。

西涼八月的中午還很熱,可李長季的手涼浸浸地沒有溫度,他的臉色逐漸蒼白,我緊緊抱著他想帶給他一絲暖意,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沈業在一旁催我了,他的聲音如同催命符,一點點將我和李長季的牽絆斬斷。

我從李長季的腰帶裡拔出他隨身攜帶的匕首,在沈業的注視下搭上脖子,沈業來不及阻止,沉聲道:“你想給他殉情?”

我恨聲道:“沈業,我可以跟你走,但是我有一個條件,你必須答應我,否則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我不是不惜命的人,可如今我只能拿我的性命來賭,賭沈業捨不得讓我死。

沈業有明顯的慌亂,他抬手道:“只要你把刀放下,提什麼要求都行。”

我大聲道:“我要你替李長季翻案,洗清他父親的冤屈,讓李長季的身份大白天下,沈業,你現在是皇帝,天底下沒有你做不到的事,只要你答應,我立刻跟你走。”

沈業還沒有回答,李長季先攔住了我,聲音輕微:“不要…阿言,你只要保住你自己…這些和你無關…”

我說:“李長季,是我對不住你,是我差點害死你,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

我看向沈業,拿著匕首的手向喉嚨逼近:“沈業,你到底答不答應?”

沈業神情複雜,視線流轉在我和李長季身上,說道:“好,我答應你,只要你跟我回京,我立刻讓人去查。”

我心中一鬆,只覺肩上忽地發沉,李長季已然暈了過去,我驚慌地看向沈業,他對徐津道:“找人治好他。”然後定定瞧著我。

我知道是時候該走了,最後一次環視著我和李長季的小院,原本幹淨溫馨的小院變得一片狼藉,連牆上都沾滿了鮮血,我和他拜堂的香案早已在打鬥中掀翻,果子撒了一地。

我戀戀不捨地放開李長季,起身朝沈業走去。

我不知道我是怎樣邁的步子,只覺得李長季離我越來越遠,我看見沈業揚起嘴角朝我微笑,看到他向我伸出手,而後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