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

雲枝嫿其實很清楚,這些東西大機率對他們不會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她之前越級舉報過,結果石沉大海,她也就不抱什麼很大的希望,逐漸認清了現實。

“對方的聲音可以經過後期處理,然後再投放嗎?把我的原聲留下就行。”

她的意思很顯然,只想為自己澄清,不想惹上更大的麻煩,因為這些輿論導向甚至可能會給工作室帶來更不好的影響。

她不願意賭。

“不需要經過後期處理,直接投放吧。”柯訣的態度也很堅決,他現在無法保持冷靜,並且願意帶著工作室陪她向資本抵抗到底。

“柯訣,別這麼意氣用事。”她說這話的時候,他仍看著她,態度沒有半點要松動的意思。

兩個人就這麼僵持著,在這件事上,誰也不肯退讓,都在堅持各自的看法。

何律師見狀後將錄音筆裝進自己的公文包裡,夾在腋下後輕咳了幾聲,打破了沉默的尷尬氛圍,“錄音筆的證據我帶回去查證下是否屬實,我這邊的建議是不對聲音進行後期加工,以保證證據的可信性。”

雲枝嫿抬頭看柯訣,他雙手插著褲兜,輕輕挑了下眉尾。

臭屁精,她心想道,然後轉頭對何律師說:“按你說的來走流程吧。”

何律師抬腕看了眼表上的時間說:“我得先行離開了,團隊還等著我的分工方案,後續有任何問題可以直接和我或者我們的團隊成員溝通。”

“麻煩何律了。”柯訣對人情世故這一塊拿捏的挺到位,將人客客氣氣地送出門。

前院的古法青石缸裡養著幾條品種各異的小魚,壁上布滿了青苔,水裡的菖蒲和黃葉長勢優良,旁邊還放著兩盆蘭花點綴。

雲枝嫿從茶室出來後,用勺子往裡新增靜置了兩三天的水,魚兒受到了驚嚇四處亂竄,躲到水草下面,吐著小小的透明泡泡。

驚蟄兩只前腳撲在青石缸上面,不知疲倦地盯著水裡尾巴輕盈擺動的那條體型稍大的金魚,就在它有些激動地想用鼻頭去碰的時候,被從門口進來的柯訣制止住了。

“驚蟄!”他吼了聲。

它瞬間彈開,假裝若無其事地挨著雲枝嫿的腳邊坐,甚至那模樣還有點狗仗人勢。

她單手劃出大圓來回撥弄水流,魚缸中形成了一個標準的漩渦,“你吼它幹嘛,它又不會吃了你這些寶貝的魚。”

“何律走了嗎?他是不是還交代了別的?”雲枝嫿見他送人到門口這麼點距離結果送了十幾二十分鐘。

柯訣把背在身後的手拿了出來,食指勾著一袋黃橙橙的枇杷說:“沒說其他的,剛剛在門口碰到樊姨了,她給了我一袋枇杷,說讓你嘗嘗。”

“樊姨啊。”她移開視線往門口方向看去,沒瞧見有人,“那她是回去了嗎?怎麼不進來坐坐。”

“她趕著回去給員工們做飯呢。”柯訣說完後回屋裡拿了個果盤,在洗手池處把枇杷倒盆裡洗幹淨後裝進果盤裡。

他先嘗試了一個,很甜,然後剝了皮喂到雲枝嫿嘴邊說:“是甜的。”

剛剛樊姨的話一直在他腦海裡浮現,最後還是決定不隱瞞她,微囁細談道:“樊姨比劃說,她上次聽說後院進了蛇,怕你害怕來給你送雄黃粉,她當時不知道你回市區了,在後院撞見了樂樂從你房間出來。”

之前樊姨接二連三會給雲枝嫿送一些自己做的小吃,或者是一些比較實用的東西,和雲枝嫿的關系漸漸處的還不錯。

別人是否真誠相待,雲枝嫿自然心裡能感受到。

她將嘴裡的枇杷籽吐了出來,潤潤的枇杷汁水順著流入嗓子,軟糯的果肉香香甜甜的,吞入腹中後問:“樂樂跑我房間幹什麼?”

“怪不得我的手繪草稿紙少了一張。”她細思極恐道。“難道…是她拿走的?”

“聽樊姨的意思,就是她手裡不知拿了什麼,慌慌張張地塞進兜裡,眼神也很閃躲。”當時柯訣見樊姨用手語加神態比劃了三遍,才理解這其中的意思。

雲枝嫿此刻的心理活動非常複雜,她腦補過任何手繪草稿紙少了的原因,唯一沒有想過的,就是工作室的人拿的。她打從心裡覺得,不管對她怎麼樣,至少不會拿工作室的聲譽開玩笑。

她撇下柯訣,有些氣沖沖地轉身朝樓上走,驚蟄反應迅速地跟在她身後,越過她先行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