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搬了張高腳凳過來,踩在上面把擦拭幹淨的紅燈籠掛回掛鈎上,不料結束的時候腳下一滑,將扶著凳子的雲枝嫿壓在牆壁上。

柯訣的手下意識地護在她的腦後,牆壁老舊,表面粗糙的顆粒把他的手背摩擦掉了一層皮,但他不甚在意地檢視著她的狀況:“沒事吧?有沒有哪裡磕到?”

雲枝嫿後腦勺處一片柔軟,兩個人的距離在頃刻間拉進,加上他剛洗完澡,身上的禪茶香極為濃鬱地壓了下來,眉眼也近在咫尺。

畫面變得清晰了起來。

她搖了搖頭說沒事,想往後退些,發現後背抵著堅硬的牆壁,壓根動彈不得。

“你們…”

從樂秉舒站著的角度看,他們兩個人完全是嚴絲無縫地貼合住的,她手裡端著油炸茄子的盆從手中重重地掉在地上,摔得天女散花。

雲枝嫿反應過來後立馬推開了柯訣,不知怎麼的開始解釋起來,“不是這樣的樂樂,是他腳滑…”

完就打斷:“你不覺得自己很虛偽嗎?剛不久才說完不喜歡他,現在就明目張膽地摟上了?”

雲枝嫿不由得呆愣在那兒,她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像窗戶紙似的煞白,望向樂秉舒的眼神變得複雜難辯。

曾經也有人這麼罵過她虛偽。

二百多平米的玻璃格子間大辦公室中。

桌上太空艙造型的加濕器正在噴灑著濕潤的霧氣。雲枝嫿坐在舒適的辦公椅上,利用上午的黃金時間,完成了辭職後的工作交接任務。

這是她大學畢業後在這家叫“韻禾”的國內外知名插畫公司工作五年的崗位。毫不誇張,她最好的牛馬青春,就在這家公司溫水煮青蛙中度過了。

她將手放在門把手上的那一刻,她頓住了步子,回頭仔細打量了一圈辦公室內後,便毅然決然地開門出去了。

那天剛好趕上新客戶來韻禾視察,電梯裡擠滿了人。雲枝嫿被擠在角落,緊挨著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讓她渾身不舒服地往裡縮了縮,將箱子橫在兩人之間。

隔出了一丁點微乎其微的距離。

她盯著樓層一層層往下降,最後到達一樓,電梯門開啟,人群往外散。

雲枝嫿撥出一口氣,等人差不多走完才踏出電梯門。好巧不巧的是,碰見了剛開完會,滿面春風的死對頭司瀅。

司瀅看見雲枝嫿後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徑直走上前,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說:“看來我們的雲大畫師這是要另謀高就了啊。”

她盯著她手裡的紙箱,用上位者的姿態又接著說:“對了,告訴你個好訊息,我升職了,比你以前在公司的地位還更上一層。”

雲枝嫿眼尾上挑,神色中透著一絲狡黠,她不緊不慢道:“恭喜。”

司瀅本想看雲枝嫿笑話,卻見她毫不在意的模樣氣性便翻湧直上,抓住雲枝嫿的手臂咬牙切齒道:“你以為你這虛偽的模樣能爬到多高,還不是我勾勾手,就被輕易踩在腳下。”

司瀅能走到現在這個位置,除了有一定能力外,她還特別會趨炎附勢。張張腿就能解決的事情,她絕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道德和原則什麼的,在金錢名利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雲枝嫿用力拍開她抓著自己的手,臉上原本帶著的玩笑意也漸收,忍不住譏諷道:“那你可要好好坐穩如今的位置,畢竟世事難料,指不定哪天摔的粉身碎骨。”

“你…”司瀅抬起了想掌摑對方的手,公司裡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不免有聽到動靜的人往這邊看。

為了保持在外人眼裡良好的形象,她轉而笑臉盈盈,將手收回捋了捋耳邊的碎發,好似剛剛只是一個純良無害的捋發動作。

雲枝嫿瞧著她這愛裝的德性,嗤笑了一聲後,也不打算和她唇槍舌戰。

不僅多說無益,還浪費時間。

……

不管其他人怎麼詆毀,雲枝嫿都可以盡自己最大努力地去忽視和拋之腦後,可現在,朝夕相處的好朋友,化作了最鋒利的一根刺,狠狠地往心窩處紮。

她氣息不太穩地質問:“你瞎說什麼啊,我怎麼就虛偽了?”

樂秉舒對柯訣的感情壓抑了這麼多年,終於在這一刻悉數爆發,聲嘶竭力道:“我瞎說?那你剛剛的不避讓是怎麼回事兒,平時讓小訣為你做的事情還少嗎?你敢說你沒對他動心思?”

“還有,你平時在我們面前的行為舉止都是裝的吧。什麼得體端莊,什麼不爭不搶,其實你對很多東西都厭惡的要死,我沒說錯吧。”

柯訣聽完她這一頓單方面的輸出後,眉峰輕蹙,嗓音帶了幾分斥責地厲聲道:“師姐,你說的未免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