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舉

房間的門形同虛設,隔音巨差。雲枝嫿剛剛明明聽見裡頭說話的聲音了,可現在眼前的老人又說向朝盈沒醒,很明顯沒有說實話。

她等了這麼久早就把那點耐性耗完了,二話不說推開房間的門,吱呀一聲稍稍悠長。床上的向朝盈興許是被嚇著了,徑直從床上“唰”地坐了起來,扭頭檢視詳情。

看清站在門口的雲枝嫿後,她緩了緩神,有些心虛地問:“雲姐,你怎麼過來了?”

雲枝嫿戳破泡沫,擰著眉睨她,不答反問:“你不應該是早就知道我在外面等著了嗎?”

向朝盈有些心虛地避開她的視線,囁駑著唇不承認道:“我要是知道外面的人是你,肯定立馬從床上起來了。”

雲枝嫿不想聽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抬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微微偏頭打量著這間看上去滿滿當當的房間。

粉色的背景幕布掩飾著發黃的牆壁,特意搭建過的精緻直播場地,實則就是一小寸地兒,和直播間看到的場景大差不差,唯一不同的是周圍堆滿了不同季節的衣服,有些甚至直接踩在地上當起了抹布。

化妝品的容器散落一地,橫七豎八,未蓋嚴的粉底液順著桌邊流淌,與湖藍色的指甲油交織,幹涸後凝結成了一塊硬邦邦的混合物。

“看夠了嗎?”雲枝嫿無意間的一個正常眼神,可在敏感的向朝盈心裡,卻誤解成了瞧不起,因為那些化妝品都是便宜的雜牌,衣服和包包也大多是高仿貨。

雲枝嫿收回目光,俯視坐在床中央的向朝盈,開門見山道:“說吧,為什麼要誤導大家覺得畫廊是在做一些違法買賣?”

向朝盈抬起疑惑的眼眸,像只受驚的小鹿,口吻也很無辜:“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主打個打死不承認,反正她也沒證據,還在試探階段。

雲枝嫿攤牌道:“你昨晚直播了吧,挺熱鬧的,我看你那些榜一榜二榜三大哥可真熱情。”她稍頓片刻,繼續說:“我對你直不直播,怎麼直播都不感興趣,但是你利用社交平臺的流量進行煽風點火,對我的畫廊憑空歪曲事實,我可要來好好問問你了,或者說你的小團體。”

向朝盈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摸清了自己,連帶著同伴也有洩露的風險,強裝鎮定地賠笑道:“我只是在直播間介紹了一下自己平時的工作日常,雲姐你可能真的會錯意了。”

雲枝嫿的眼神中流露出無盡的無奈,她自認為待她不薄,一聲深深的嘆息,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緊接著她從包裡掏出一沓數好的現金,輕輕放在床頭櫃上說:“一碼歸一碼,這是你近期半個月的工資,以後可以不用來畫廊了。”

旋即她頭也不回地徑直大踏步離開了這裡。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人在倒黴的時候,喝口水都能被嗆到。

孟女士晚飯後頭暈的特別厲害,吐了兩次,其中第二次直接吐血了,噴得到處都是。雲枝嫿嚇懵了,趕緊喊了救護車來家裡。

孟女士被迅速送往姜叔所在的那個醫院,他做了個闌尾炎手術,還在住院。醫生初步診斷孟女士為急性胃出血,整體的症狀還挺嚴重。

雲枝嫿聽到這個結果後氣不打一處來,平時叫她不要熬夜非不聽,偷偷摸摸趁她和姜叔不在家的時候約上好姐妹打麻將。白天大家要工作,只能抽出晚上的時間來娛樂休閑,一上頭便忘記了時間。

“自己的身體自己都不愛惜,還會有誰在乎!”雲枝嫿緊皺的眉頭沒有鬆懈,把話說得更難聽:“天天叫你別熬夜注意休息,以為我一直和你開玩笑是吧。算了,以後我也不管你了,把夜熬穿都和我沒有半毛錢關系!”

“等死之人罷了,不過是想在最後關頭放肆一把。”孟女士目不轉睛地盯著醫院病房的天花板,很平靜地將這句話講了出來,完全沒有考慮到雲枝嫿的心情。

雲枝嫿太陽穴突突地跳,眼圈紅了。她不想讓孟女士看見她這幅樣子,便氣沖沖跑了出去。

來到樓梯口處,雲枝嫿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淚水終於決堤,無聲地滑落。她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情緒,心裡明白孟女士的話背後是對生命的豁達和對未了之事的淡淡遺憾。

千萬愁緒鬱結於心中,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扛下來,天塌了也不想麻煩別人。但現在不一樣了,她有柯訣,依賴性和安全感瞬間充斥著全身,底氣油然而生。

很快,手機螢幕裡出現了柯訣那張稜角分明的臉龐,他見雲枝嫿的眼眶紅紅的,鼻子亦是這樣,迫切問:“遇到什麼事了?”

柯訣一個星期前去了京市出差,在郊區那邊的陶藝村考察環境,預計是要半個月後才能回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