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青黛也曾在無數個睡不著的夜晚輾轉反側,執著的尋找著什麼是追逐,什麼是愛。

是影子追著光芒走還是佔有慾在作祟,更甚者是把自己的一切期盼寄託給了天邊遙不可及的星星,期望他能讓你美夢成真。

養尊處優有恃無恐的溫柔和底氣,也曾給了在地底下苦苦掙扎的殷青黛一抹茜色的光芒,照耀著那即將熄滅的燈火,雖然影綽而渺小,但也曾是心目中唯一一道光。

但是池妄忘記了。

或者說他從來就沒有記住過,就像更早時看得電視劇裡的情節一樣,交往時展現出的兩三點妥帖的風度,對他們而言不過是自小在富足的家庭中。

在充裕的勝利感下滋養出來的底氣,想要施展時絕不勞心費力,就像品嚐一杯葡萄酒般簡單。

但是對於……

對於殷青黛而言,對於從未有機會體驗到她的力量的人眼裡,猶如神蹟,就像匱乏者看到了別人滿載而歸的籃筐。

而籃筐的主人巧笑倩兮,笑意嫣然地走到你面前低下頭,溫溫柔柔的詢問著你:“有沒有什麼我可以為你做的。”

自那一刻,種子就在心底深深的紮根,再沒有輕鬆的完完全全連根拔起的方法了。

風很安靜,黃昏時刻的夕陽血紅,在天邊勾勒出最後一道晚霞,大片大片的赤霞極光氤氳撲朔而來,照得他們二人臉龐上一片光彩。

池妄一言不發,似乎在思索著什麼,殷青黛也就那麼定定地等著他,神色似有幾分悲慼。

她在等待著施捨過她一絲善意的人給她最後的審判。

“你他媽的倒是說句話啊?是忘了還是根本就沒記得過?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終於,在狼狽不堪中煎熬掙扎著的殷青黛最先頭像,眼圈不自覺的紅了起來。

“這一刀你總得給我砍下來,而不是看你在這優柔寡斷欲言又止。”

池妄終於抬起了眼,眸中的頹唐與憂思幾乎將小鹿眼中如池水般的清澈盡數沖掉:“我沒有忘。”

他沒有忘。

他還記得。

在記憶的長廊裡搜尋了不知道多久,找到了一處不起眼的角落,像是有什麼透明的屏障保護著那點記憶一樣。

但再多的拘束和桎梏,都不過是一碰就碎。

然後他清晰的重現了殷青黛對他說的內容。

蟬鳴著的夏日,桀驁不馴的少年翹著二郎腿靠在化妝椅上,滿臉的漫不經心和不耐,化妝師的小心試探被他厭惡的眼神懟了回去。

“所以,關我什麼事。”

“你們化妝師不待見藝人,真是覺得自己範大了,待會兒來的不論是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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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ght,都是你們顧客。”

一字一句,都是他曾經擲地有聲說出來過的。

自從做過那場夢之後,更早的記憶很多都塵封在了昏黃的燈光下,如鏡中花水中月,平素倒看不出什麼。

但很多事,很多人,不去細細地琢磨探尋。

早就被忘得一乾二淨。

池妄顫抖著雙手,抱住了殷青黛:“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

這三個字被他一遍又一遍得重複著,晴天霹靂冷水澆頭,但他始終不願意清醒的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