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些病人連他也無能為力,那他們死後,第就會被一起運送到淨閒寺去草草掩埋。

三人將肩上包裹著屍體的草蓆送進小黑屋,有些隨意地把她們放在地面上。常年做這事兒,很快就喪失了對死者的敬畏。

“你們搜搜屍體上還有沒有能換錢的東西,我去隔壁找一下小森大夫。”

年長男子說這話時,沒有半點猶豫,簡直就像吩咐人吃飯前要洗手一樣正常。

身為吉原的最底層,他們之所以願意攬下這個活,為的就是看看能否從死人身上得到些什麼,畢竟能從活人身上賺錢的活,他們也做不了。

有時是不值錢的髮簪、手鐲,有時是布料完整的衣服,雖說不能一夜暴富,但積少成多,總比單純地在遊女屋裡打掃衛生要強。

說完這話,年長男子便去了隔壁,只留下年輕的將草蓆反捲開來,開始在屍體上翻翻找找,衣服的角落,頭髮的間隙,沒有一處會輕易放過。

其中個頭高些的一邊翻著一邊說:“你們雖然死了,但我們還活著呢,能讓我們活得好一點,你們死了也能安心了吧。”

另一矮些的接著說道:“對啊,明天早上我們還得拉你們去淨閒寺,這些東西就當是報酬好了。如果有什麼委屈,就去找那些黑心店主的麻煩吧,可千萬不要來找我們啊。”

說完,他從屍體的脖子上取下一個項鍊,撇了撇嘴就收進了衣服。

“唉,沒什麼好東西留下了,今天多半又是白費力氣了。”

旁邊。

年長男子敲響了隔壁小屋的門,門很快就開了,但他卻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是誰?小森大夫呢?”

他有些緊張地出聲問道。

站在門內的是一個陌生人,穿著一身綠色豎條紋的浴衣,身材平常,長著一雙狹長的黃眼睛。

到此為止,他的長相還算正常。

但他的兩邊臉頰和額頭上,卻都有著怪異的X型傷疤,不像是意外受傷造成的,應該是以前受過他人刻意的折磨,看起來非常慘烈。

“小森大夫得了絕症,回家等死了。”

綠衣人冷靜地平鋪直敘,一點也沒有同情的意思,甚至眼睛裡還有些興奮,“我是他的侄子。以後就由我來接替他的工作了。”

言罷,他抽了抽鼻子,疑惑地說道:“怎麼,今天只有屍體,沒有還活著的病人嗎?”

這個人,只靠嗅覺就能分辨活人死人嗎?中年男人好奇地想道。

而且,他叔叔得了絕症,裝也得著一副悲傷的樣子吧。唉,真是人心不古。

他本來還想再聊聊小森大夫得病的事情,但對方似乎完全沒有要談這事的興趣,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提起,可以說是相當沒有禮貌了。

“後邊還有兩個病人,黑了心的店老闆不願意花錢給她們治病,堀內醫生就讓我一起帶過來了,現在還在小門外邊。”

中年男子回答道。

“那你還等什麼,還不快點去把她們帶過來?”

綠衣人頤指氣使地說道,眼睛裡全是迫不及待的神色,“別耽誤了時間,過期了就不好……病就不好治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還舔了舔嘴唇,彷彿在抑制著某種不能告訴外人的慾望。

中年男子絲毫沒有感受到對方的醫者仁心,反而覺得到一陣毛骨悚然。

他在吉原摸爬滾打多年的經驗告訴他,最好別再跟眼前這個人車上關係,絕對沒有好下場。

“那您等著,我這就去!”

說完,他回到隔壁,連催帶趕的帶著兩人逃也似的離開了。

“這個傢伙警惕性還挺強的嘛,可惜活不了多久的樣子。”

綠衣人望著三人的背影,嘴裡唸唸有詞:“腳氣病(日本特有的一種重症,不是香港腳),癌症還有肺炎嗎,說起來,這幾種口味的在那些大醫院就有點吃膩了呢,但願你們能給我送點新口味的來吧……”

“說起來,得過傳染病的,一般味道的層次應該更豐富一些吧。”

過了一會兒,三人組中那兩個年輕些的,帶著一大一小兩個奄奄一息的身影回到這裡。

至於那個推車的,是說什麼都不願意再回來了,只肯在門外等著。

“醫生,人就在這裡了,一個小丫頭受了重傷,另一個女的得了花柳病,堀內醫院的人說了,她們應該是活不過今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