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們的兒子。」林三面目猙獰,張開血盆大口要吃了唐賽兒。

唐賽兒驚恐地後退著,忽然一步跌下懸崖地一聲慘叫,從睡夢中一下子驚醒過來。

「娘,娘,我痛。」

唐賽兒撫著額角直起腰來,才現自己一襟溼涼,滿頭冷汗。兒子在旁邊搖著自己的手臂,她望向門外,還是半夜,攸爾吹入一陣風寒,她機靈靈地打了個冷顫,原來是南柯一夢!氣促心跳,好半晌才平靜下來。

回頭看看躺在身邊的兒子,還在睡夢中,臉青色,兩隻手不斷的撓,嘴裡喊著痛。

臉是青的,她大吃一驚,不對,她一摸兒子的腦門。

燙得她啊的一聲,再看兒子不停的說昏話,大罵自己大意。兒子昨天還受了那麼重的傷,自己卻帶著他去道歉,晚上又沒治療。

唐賽兒啊唐賽兒,你真是無能蠢到了極點,分不清自己的相公,還要害死自己的兒子。她又痛又恨,一咬牙,她沒有任何遲疑,立即背上兒子,去城裡尋找大夫。

濟南的監牢。

威寧侯下令進行整頓後,天也放晴,陽光明媚,田間地頭,到處都是勞作的農民。部分縣衙的官老爺,走進了地裡,挽起袖子,和老百姓一起勞作。

百姓看到很好奇,而且官員勞作,姿勢自然各種「好看」,他們不敢當面笑話,只能背後悄悄議論。

官員們勞作了一天,就是腰痠背痛,有的暗地裡罵朝廷出什麼昏招,更多的是感受到了勞作的不易,糧食不是張口就來,需要流多少汗。

外面熱鬧,大牢裡卻很閒。

陽光正照在窗戶上,透過窗紙再映進室內,光線柔和。

一張簡陋的木床,床上放著被褥,床前不遠有一張方桌,方桌上擺著一張棋盤,旁邊還有炒黃豆,兩隻細瓷杯子,杯裡盛著清澈的酒液。

桌子兩邊各坐了一人,右邊那個是石亨渭南人,四方臉面,身軀高大,鬍鬚及膝。他趴在棋盤上端詳了半天,興沖沖地拿起一枚小卒,推過了界河,喊道:「拱卒!哈哈,安簡,我這一步可是暗伏殺機,你要輸了!」

桌子對面,叫陳文,字安簡,江西廬陵人,他們同年出生,都是來山東遊歷的,又恰好遇到罷考一事,他們當仁不讓的做了領頭人,陳文被李騏剝奪了功名,石亨本來承襲爵位,是個小校,被罷了職,關在大牢。

因為有人打點,他們坐牢倒也沒有收到多少苦。陳文微微一笑,拈起馬來後撤了一步,說道:「跳馬!」

「呀!安簡不吃我的卒子?」

「忍得忍上忍,方成人上人。不急,不急,變故還多著呢?」

「嗯?」

石亨聽了疑心頓起,一會看看棋盤,一會看看好友,左看右看,看了半天,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喲嗬!我明白了,原來安簡想雙車下直到底,將死我,不上當、不上當,我才不上當!」

陳文嘆息搖頭:「可惜,可惜,看安平你看破了,來,喝酒。」

石亨抿了一口酒,眼皮一撩,瞟著陳文,指著棋盤道:「我是武將,怎麼下得過你,不玩了,不玩了,沒意思!」

陳文呵呵笑。

石亨目光一閃,脫口問道:「我說老兄,咱們要被關到什麼時候?要不是一些認識的弟兄關照,咱們早就遍體鱗傷了。」

「怎麼,捨不得你的小校的職位了?也是,你是寬河衛的人,是官,只因為出差到山東,為書生出頭被罷免,是很冤!」

石亨沉吟半晌,看得出來是有些後悔,又不好說出來,道:「聽說威寧侯到了,大部分被李騏罷免的都放了出來,官復原職,咱們——!」

陳文指著棋盤道:「安簡,棋已走到這一步,你還有退路麼?」

石亨看了看棋盤上的局勢,苦笑道:「不錯,陷得太深了,咱們陷得太深了,有進無退,殺個魚死網破了。」

陳文笑笑,轉身到另一邊躺著。

石亨盯著棋盤發呆。

忽然,外面出現開門的聲音。

是幾個獄卒開啟了牢門。

石亨嚇了一跳,賠笑:「差爺,這是要做什麼?要殺頭嗎?」

獄卒哼了一聲:「我倒是想殺你們的頭,坐牢比大爺還享受,伺候了你們這麼多天。走吧,愣著做什麼?侯爺要見你們?」qgν.

「侯爺要見我們?哪個侯爺?」石亨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當然是威寧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