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賽兒狠狠道:“我倒希望是的,那樣的話我就能撞碎你的腦袋。你這個惡人,毀我清白,玩弄我於鼓掌,還羞辱於我,我跟你勢不兩立。”

頭暈了,落在陳遠的臉上。

臉對臉,尷尬的一幕又再出現,二人直接嘴對嘴碰在了一起。

啊,啊,唐賽兒瘋了,下意識的,用牙齒狠狠的咬去。

“呃!”

“啊!”

陳遠和唐賽兒的喉嚨裡同時發出一聲悶響,這絕不是享受的聲音,而是痛苦的聲音。陳遠是吃痛,唐賽兒是發狂。

這可是鑽心的疼!陳遠的血液緩緩流入她嘴中。

陳遠吃痛之下,抓手的力道小了許多,唐賽兒奮力掙扎,小手掙扎開來,不停的在陳遠胸口揮舞,拳頭如雨下。

這個時候,她卻沒有力道,說是給陳遠按摩也無可厚非,倒像受了氣的女人在丈夫懷裡撒嬌:“為什麼會這樣子,為什麼會這樣子。”她淚如雨下,嚶嚶哭泣。

她羞怒難當,陳遠覺得更加不妥,想推開她,可哪裡用的了半分力,只能讓她這麼趴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從陳遠身上起來,衣裳凌亂,風情無限,但一張俏臉,卻是冷到了極點,彷彿剛從北極回來。

陳遠打了個寒顫,鼓起勇氣指著她大罵道:“你問我為什麼?我怎麼知道為什麼?我在南京過得好好的,你把我抓來這裡,吃不好,睡不好,你們一個個,都想殺我。我上輩子欠了你還是怎的,不是你,我拿著俸祿不上班,日子多好,不是你,我在家陪著妻子,新婚一個月我就出去安南征戰,回家幾天就被你抓來,不是你,那天在青州城,連羅楊他們都要殺我,報仇,報仇,我該找誰報仇?”

陳遠厲聲指責,唐賽兒一陣迷茫,是啊,如果不是自己,他怎麼會遭受如此危險?可是,可是?

“報仇,你一天都只知道報仇,那我問你,你丈夫林三手上沾了多少人命?他殺的人個個該死嗎?那些人的仇,找誰報?”

“朝廷狗官,個個該死。”

“呵,憑你的智商,你怎麼能看到。有些貪官是該死,但別一竿子打死一片,官府多少官兵,也不過是為了養家餬口。你們搶劫官糧,同樣害死多少人,這筆糊塗賬,怎麼算?你們白蓮教,多少是殺人不眨眼的土匪,打家劫舍,對待百姓,你們做的惡還少嗎?這是誰帶的頭。是,我查了,是布政使曹安道欺壓百姓,可是,你家林三是怎麼做大的,百姓的傳言,他神力無敵,呵,沒有曹安道和林三的勾結,他怎麼可能在山東妖言惑眾,欺瞞百姓,對抗官府。”

陳遠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化做利劍,刺中唐賽兒的心靈。

“家有家規,國有國法,曹安道魚肉百姓,欺上瞞下,禍國殃民,玩弄權術,自有國法來制裁,林三呢,就想著造反,難道一點過錯都沒有?”

唐賽兒被說了半天,勉強辨別道:“自古成王敗寇——”

“放屁!”陳遠破口大罵,“不要失敗了,都歸罪於成王敗寇。你以為,勝利是什麼,勝利是用人命堆出來的。項羽為什麼失敗,劉邦為什麼成功,那是因為劉邦得了人心,天下人心,諸侯王願意跟他,百姓願意跟他。你們知道劉邦為了穩定,他在位的時候,為了穩定邊疆,南征北戰,受傷多少次,百姓的稅賦是多少?這些,你們知道嗎?”

“遠的不說,就說洪武爺,古往今來,就他懲治貪官最狠。所以百姓才有活路,儒家宣揚的宋仁宗,是官員待遇最好的時候,是歷史之最,可是,也是百姓最苦的時候,百姓造反的次數,也是歷史之最。如果林三造反,你們這群土匪,殘害的,只是無辜百姓。”

陳遠毫不留情:“打了勝仗,這事隱瞞不住,死了一個指揮使,官兵死亡幾千,曹安道罪惡難逃,下場已經是註定,山東的官員,以當今皇帝的性格,沒有幾人能得善終。經過這次勝利,山東的官員會清洗一遍,朝廷自然會免除一些賦稅,讓百姓迴歸家園。這就是他們最好的出路。”

唐賽兒呆呆的,美目中一片迷茫。她只是一個女子,對這些大道理,從來不清楚。封建禮教下,她只知道,聽從丈夫的意思,丈夫說要帶人對抗官府,她就跟隨,他被抓,就想辦法千里迢迢跑到南京抓高官來換。

她愛丈夫嗎?其實沒有,這時候的女子,沒有那麼多自由,就算她還會武藝,是個女俠。父母信了林三,把她許配給林三,她就跟了林三,一心做一個好妻子。

表面她是風光的佛母,其實也是最無助的。她不像耿採若,愛恨分明,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死也不會。唐賽兒是在屈從和善良的邊緣徘徊,所以思想一直被林三左右。

她是不想這些無辜百姓去送死的,不能眼睜睜看他們流離失所。她喃喃道:“就這麼放棄嗎?官府真的會來招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