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又聽朱棣道:“素聞你剛直不阿,南京城下,如此險惡之徒做了解元,罰俸半年,再有過失,朕這南京,也不需要你。”

“臣謝陛下厚恩!”李時勉匍匐在地上,說不出的鬱悶。這陳遠,真是他的煞星。

“北方士子張攢何在?”朱棣掃了一眼眾人,淡淡問。

高大的張攢排眾而出,拜了三拜:“開封張攢,拜見吾皇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棣斜瞄了一眼,意味深長道:“你們的上書,朕看到了。”

張攢嚇了一跳,當初上書,的確是心中不平,聽了別人的攛掇,孤注一擲,現在朱棣就在眼前,剛才不動聲色就罰了兩個人,而且是重罰,心中忐忑:“請陛下聖裁。”話說出口,他感覺掌心已經全是汗珠。

“整個大明,都是朕的子民,朕不會偏袒任何一人,朕已經讓內閣拿出章程,從今年伊始,科舉分南北和中卷,按名額分配,各自考試,南卷取其六,北卷取其三,中卷取其一,不日就有喻文發往各地,你等好生學習,修身養性,為大明出力。”

張攢眼眶瞬間紅了,高呼:“吾皇聖明。”

樓中有許多北方才子,聽到了南北分卷,各自考試,都激動的跪倒,激動的呼喊萬歲。然後整個樓裡高呼萬歲,響徹雲霄。

朱棣稍稍欣慰,又對張攢道:“讀書之人,當心懷正道,不要信了小人攛掇,這次的事,情有可原,朕不予追究,若有再犯,數罪併罰。”

張攢又咚咚磕了九個響頭:“吾皇聖明,吾皇聖明!”

“陳遠。”

在人群裡的陳遠,不知道朱棣為什麼突然叫自己,上前拜道:“草民陳遠,拜見陛下。”

朱棣道:“你機警善變,見識長遠,記得蹇義給你取表字叫退之吧,與你也算一段緣分,他是吏部尚書,你去吏部做個員外郎如何?”

朱棣此言一出,眾人皆驚,死一般的沉靜。他們大多是不知道陳遠有石州的功勞,還有提出南北分卷的,今日朱棣收穫了北方士子的心,心中高興,又來封官了。

廳中眾人驚呆了,吏部員外郎,從六品的官職,內閣學士兼吏部尚書賜的表字,當了官,還不是平步青雲。他們對陳遠無不是羨慕嫉妒恨,一介白身,哪裡來的天恩浩蕩啊。

蹇怡璇是知情的,她偷偷看陳遠,不知道他這次會怎麼反應。

陳遠苦笑,你們朱家父子,還真喜歡封官啊,不過,他這輩子,真的不希望去官場應酬了,斟酌語句道:“陛下,不知陛下是否聽過南橘北枳的事,橘樹生長在淮河以南就是橘樹,生長在淮河以北就變成枳樹,只是葉子相似,它們的果實味道不一樣。草民縱有幾分機智,也是取小巧,登不得大雅之堂,陛下治國,草民這點小聰明是發揮不上的,請陛下收回成命。”

靜,又是死一般的沉靜!

皇帝親自封官,一介白身,直接六品,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天恩浩蕩。

可是,可是,這個白身,還拒絕了,這,還是不是人!

朱棣怔了怔,苦笑,只有靖難的時候,多少人拒絕當自己的官,自己貶了多少人,殺了多少人,都不記得了。那時候形勢不一樣,他們拒絕封官,有的是為了心中所謂的建文正統,有的是對建文抱有希望,有的是對自己藩王的身份不屑一顧。

現在整個天下歸心,整個大明都是自己的,還沒有人敢拒絕自己的官。他很生氣,可是這小子兩次三番立功,他識人無數,看得出來,陳遠不想只是單純的不想當官,而不是什麼道義理念。

苦笑一聲,從懷中摸出一個金牌,扔給他道:“罷了,你不想做官,朕也不勉強你,這是朕的金牌,拿了他,可以隨意出入皇宮,有空的時候,來陪朕坐坐,說說話,解解悶。”

陳遠接過腰牌,恭聲道:“草民謝陛下厚恩。”

朱棣嘆了嘆,望向遠方,此時官方的煙花放起來,“轟轟”連聲巨響,遠處的煙花沖天飛舞。

這是他的天下,他的大明,他的永樂盛世!

“萬歲!”漫天都是人群的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