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嫂子。”羅布介紹道。

“嫂子好!”我打了聲招呼,羅布也用藏語招呼著,婦女轉過身來,我才看清了她的相貌。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只見一張動人的臉孔映在我的瞳孔中,她並非多麼的光彩照人,也絕算不上美麗,但她在我的眼神中泛著光芒,楚楚動人。

而這種面孔,曾經又是那麼熟悉。

我愣住了,“卓瑪?你是……卓瑪?”

眼前的這個女人,竟然是卓瑪,那個丫頭。

可是,這還是我那個不諳世事、乖巧懂事的丫頭嗎?卓瑪竟然已經嫁人了,在這個遠離家鄉的陌生地方。

“大……大哥哥……”卓瑪也愣住了,她似乎也不敢相信,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再次見面。

她才十七八歲,但是現在卻已經看起來將近三十歲,粗糙的面龐,高原紅爬滿了大半張臉,一塊有些油汙及塵土的藏式圍巾系在腰間,見到我,有些靦腆地呲著潔白的牙笑著,乾裂的面板顯得更加粗糙。

我心頭一股莫名的鑽心的疼。

“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我的家沒了……在那曲的外太婆就把我嫁了。”卓瑪低著頭說道。

我知道她的話裡充滿著委屈,而她心裡更有無數的苦楚無處傾訴。她旁邊就是羅布的媽媽,在把羊毛紡成線,而她是用那個織布機把羊毛紡成布——也就是氆氌。

氆氌在西藏地區廣泛被用於製作藏裝,帽子,毛毯等等,它手感良好,質地厚實,經久耐用,不似羊毛的襖袍般臃腫,而又絲毫不遜於遮風禦寒,便於勞作。它經染色後可以製成各種鮮豔的顏色,又可以用作裝飾。

“怎麼,你們認識嗎?”

羅布的媽媽停下來,熱情地把我招呼進客廳,倒上酥油茶。

“哦,對,卓瑪是我之前認識的一個……小妹妹……”

我吞吞吐吐地道,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之後又見到了羅布的二哥。30多歲,略微發胖,亂糟糟的頭髮,髒乎乎的毛衣,油光發亮的一件衝鋒衣。藏族的農村人多不講衛生,這家也不例外。

三哥和羅布的年齡差不多,不到30歲,面板黑紅但有光澤,臉上稜角分明,沒有皺紋,雙眼炯炯有神。

我是無法想象卓瑪怎麼會願意和他們成為夫妻。一眼望去,兩人的年齡相差在15歲以上,基本就是兩代人的年齡了。三哥不似大哥二哥一直在村子裡,他常年在外跑運輸,見過世面而顯得整個人氣質不錯。

我不知道自己該作何想,畢竟卓瑪尚年少,她是否知道這樣生活的含義?是否心中有悲傷的情感?

但是,這一切,我都無力改變了。

“村子裡很多都是這樣。”下午我和羅布又聊起了這個話題。

“你大哥和卓瑪是怎麼認識的?”

“父母的意思。結婚前女方沒見過面。大哥和父母過去看了看,覺得可以,就結婚了。”

“他們登記過嗎?”

“沒有。只是舉行了儀式。對外說是家裡的妹妹。”

“為什麼呢?”

“主要是為了兄弟之間不分家,家族的財產就不至於外流。還有就是女性一般掙錢的能力比較弱,農村會認為女性是麻煩。”

西藏解放之前的農奴時代,需要以戶為單位向政府提供差役,稱為烏拉差役,一妻多夫也減少了很多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