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意外嗎?”

“看看這些女人,她們都是我的希望,我的母親,死亡對於我來說,永遠只是一個進行時。”

“臨死前,你還想說什麼。”

“你瞭解西藏嗎?在這片土地上,有很多未知,比如‘東女國’,我在那裡出生,在那裡長大,也被它毀滅。”

偛傟異乎尋常地冷靜,開始回憶起他年輕時候的過往,或許是將死之人了,此刻的他,語氣中,竟然多了一份暮年的哀傷。

很多人或許不知道,藏族這個男性彪捍勇猛的民族,在古代曾是女性中心社會。遊牧部落,因為居無屏障,容易受外敵侵襲。如果這個社會長久沉滯於渺小、孤立、和平、幽靜之中,那麼此女性中心制度可能延續到很久。

在西藏岡底斯附近,是古代為女性中心社會。它實際上是隋唐時代女國。隋唐迄宋各書之記載西方異國者,多曾志述"女國",或稱"東女國",就在西藏境內。

吐蕃時期,昌都地區是著名的“東女國”。據《舊唐書》第一百九十七卷《南蠻西南蠻傳》 記載:“東女國,西羌之別稱,以西海中復有女國,故稱東女焉。俗以女為王。”至今,昌都地區還可以看到吐蕃東女國文化的痕跡。

"東女國"的中心在今天四川甘孜一帶,由於地處峽谷,與外界隔絕,因而古老習俗得以保留,仍然儲存著“一妻多夫”及招贅女婿上門的婚姻制度,女性在家族中起著支配作用,家庭的核心是母親。

"我爸爸6個兄弟都在外面一妻多夫,家裡有五個兄弟姐妹。"偛傟說,"我還好,至少還曉得我的父親嘛,好多人都搞不清楚自己的父親是誰。"

在扎壩,青年男女到了一定年齡,就要談戀愛找"甲依"(相好)。找到了"甲依",但必須經受"杜苟"(爬牆)的考驗。只有男方爬進了女方的房間,才能得到女方的愛和接納。從此以後,女方家不再閂門,也不干涉,進出猶如自家。

偛傟這話說的不假,我也算是眼見為實,親自體驗過這"飛簷走壁"的愛情。

藏族傳統的一妻多夫家庭有兄弟共妻、朋友共妻和極個別的父子共妻幾種形式。但在康區最主要、最普遍、佔絕大多數的為兄弟共妻。

一妻多夫家庭以而兄弟共妻為普遍,其次為三兄弟共妻。四兄弟以上共妻的只是極個別現象。由於多夫,在提親時,有的要明確說明是幾兄弟娶妻,也有的不說明。舉行婚禮時,有三種不同的情況,較多的一種是一人為代表參加婚禮,這種情況大多是長兄為代表娶妻,以後弟弟們逐漸長到後,與妻子發生關係,從名譽上丈夫變成事實上的丈夫,完成共夫家庭。

“當然也有少數的例外,代表者不一定長兄。我大伯是跛子,結婚時由我爸爸代表婚禮,我三叔年齡還小,只有兩個哥哥參加了婚禮。” 偛傟回憶道,“你說,這是不是特別可笑!”

一妻多夫家庭子女對父親的關係,從稱謂可見一斑。一種是稱大哥為爸爸,其餘為叔叔。也有稱大哥為爸爸,其餘的依次為大叔、二叔、三叔的。如果大哥去世,則可稱二哥為爸爸。不同的稱呼方法僅僅是一種習慣,並不意味著子女真正是誰的。

“父親們沒有設想過子女中誰是自己的,反正這個家庭的子女,均是自己的子女,一視同仁。反之子女也一樣,對父親們也一視同仁,也不知真正的生身父親是誰。”

偛傟的話語中似乎對西藏這種一妻多夫的制度非常的厭惡,甚至他的身世造成了他現在這種扭曲的性格。

在西藏有句俗語:“一家分開,乞丐一堆。”由於生存環境惡劣、生產力低下,為使家產和勞動力不分散,歷史上形成罕見的“一妻多夫”婚姻現象, 一妻多夫制在西藏已有上千年的歷史,這是保護家庭財產不分散的一種辦法。

在一夫一妻的婚姻模式下,幾個男丁分家後會造成家中財產的分割,減弱大家庭的力量。而且也會使家中勞動力缺乏,影響家庭財富的聚集。西藏一妻多夫制是在特定的生存環境下形成的,因為地處高原,可利用的耕地面積很少,再加上惡劣的生存環境,小家庭的力量十分微弱,一妻多夫家庭則可以壯大家庭力量。在生活環境和文化都比較相近的喜馬拉雅山南北兩麓,很多地方至今仍存在一妻多夫家庭現象。

“偛傟你究竟想說什麼?臨終遺言嗎?”我有些不耐煩了。

“年輕人,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你很著急嗎?” 偛傟冷笑道,“你們在地宮裡遇到的蛇首女妖,是古藏教最神秘的大祭司,她掌握著最終極的秘密。可是,你知道嗎,就連大祭司,也難以逃脫宿命,他的三個丈夫,背叛了她,可笑吧……就像我的母親一樣,她的三個丈夫,不,準確的說,還有另外三個小丈夫,都背叛了她!”

“什麼意思?你母親是什麼?”我詫異地看著偛傟,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胡話。

“人的慾望是不可能滿足的,為了得到她的財產,所有人都變得貪婪、無恥,喪盡天良,一個20歲的小夥子為了爭奪財產,都會不知廉恥地爬上她的床!” 偛傟憤怒地說道,說著,一口鮮血便吐了出來。

我大概知道,偛傟悲劇的人生最原始的“罪孽”是什麼了,那是一個家族的不幸,也是人性的扭曲。

最可怕的永遠是人心。

“我厭惡這個世界!痛恨這個世界,我要改變這個世界!” 偛傟仰天長嘯。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想到這裡,一種灼熱的渴望,使我變得異常地冷靜,舉起手裡的槍,向著偛傟走過去。

我要親手讓這個惡魔覆滅。

可能是困獸猶鬥吧,偛傟一對粗壯有力的手,緊箍著我的腰,想要逃脫。

“夠了!今天你必須死!”

我果斷地扣動了扳機。

偛傟“啊”了一聲,倒在了血泊中。

我知道他死了。

死在他夢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