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奶奶黯然搖首,“這個事情我知道。”

“那怎麼?你不氣?”沈鳳虞真真詫異。

四奶奶嘆息:“氣也無用哪,一則我不主事,二則我這樣……莫非耽擱四爺不成?”

沈鳳虞知她指的是久久不孕一事,道:“照說也不算什麼,我莫不也是結婚三年才開的懷麼,有什麼可急!老太太雖是老年重子嗣,不過也透著些糊塗!”

四少奶奶不言語,過好一陣子才說:老太太和太太不願納外邊不明不白的人,老太太替四爺相中了閔管家的女兒,太太相中了荷花池的玉燈兒,不論哪一個,她是不願阻攔的,落個省心罷了懇!

話雖這樣說,到底口氣拈酸,沈鳳虞不好再講吓去,隨口聊一時別的,也就做辭去了。

沈鳳虞走後,四少奶奶喚來海青,交一隻錦盒給他,吩咐送到姨太太那裡。

月兒接到錦盒已是中午,早間回來洗浴之後便眠過去了,海青送來東西時,吳媽沒有喚她,一覺眠至午間,醒來時見一隻大錦盒放在床頭櫃,開啟一看,裡邊竟是昨夜那隻牛皮紙袋讓,

她心房一跳,‘噌’地將紙袋攥緊了,第一反應是作速起身,尋了一把剪刀,顫抖著手將紙袋內件一一剪得粉碎,一面銷燬一面腦中飛速在想:四奶奶歸還此物是什麼訊號?莫非四奶奶當真不會去四爺那裡揭發她?

她心跳著,想世間真有如此寬大之人麼?自己是姨太太,該是正妻的眼中釘才是,四奶奶何以會將她饒放?

實在匪夷所思!

她想了許久想不通,但不言謝終究是不對,午後雨勢漸弱,她撐了一把油紙傘去四奶奶那裡。

到了四奶奶客廳,還不及講話,四奶奶便曉得她所為何來。正在與人通電話的四奶奶掛了電話道:“我不是不願揭發你,我只是惜人命,你好歹是一條生命,因為我的揭傳送命,那也就是罪過,諒你也是一時糊塗幹下的事,回頭仔細想想,原諒你這一次!你去吧。”

這一番話似乎不能不算個理由,但月兒心中愈發茫茫然,直到返回荷花池也依舊茫然不解,她簡直被這件事繞昏了,一點頭緒都沒有。

回到自己客廳時,奶孃迎上來說丫頭菊子方才來傳話,七小姐請她過去一趟,說有事相商。

她無精神去,著玉燈兒去給七小姐傳話說明日過去。

實在身上乏得很,她向來身虛力怯,受不得戎長風的蹂躪,但凡夜裡有床事,翌日便寡無精神,今日更甚,腿軟眼餳,異常不濟,只好回房小臥。

睡是睡不著,只靜臥在那裡想心思,難道四奶奶真的如社會上宣揚的那樣慈善,慈善到連情敵的命都不忍毀掉?當然,那件事情如果給四爺知道,自己必死無疑……

想到這可怕的後果,她揪緊了心,而與此同時,有一種意念陡地跳出腦際:四奶奶不是不告訴四爺,是時機不到!

可是轉而又覺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歹自己是暫時逃過一劫,如若四奶奶有朝一日揭發了她,也給了她緩口氣的餘地……

想到這裡,她微微吐出一口氣,總算是把一顆瑟抖了一夜的心穩住了。

這時奶孃敲門進來了。

“月兒……”奶孃喚她一聲,似乎有話要講,回身掩好門後,滿面憂愁地走過來,突兀地說:“月兒,四爺不是壞人,你別要由著性子做事……”

月兒倒一時怔住了,奶孃今天的説勸不像平日,彷彿話外有話,其實奶孃今日一直神思恍惚她是看出來了,只是……

“姆媽……您是,您怎麼了……”

奶孃憂心地看著她,半晌才說:“昨天月兒和老爺在書房的話姆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