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病了,不見客。”繼承了病秧子精神在家裡貓著,“等一下,”我叫住管家,“看人,當官的都來通報一聲,別人來就說病了,正發糊塗呢,見了沒用。您老有經驗,看著辦。”

錢管家最近吃了喜鵲屎,將自己收拾的新郎一般,肥圓的胖臉笑成一團,同彌勒佛一個樣子。王家出名了,踏門檻子的人一多,錢管家壓抑多年的鬱悶終於得到了發洩,沒事就站院子裡感慨一陣子,搖頭晃腦的唸唸有詞。

名人的管家當然要拿個架子出來,名人的老婆更得有個架勢。穎最近風頭正勁,社交活動頻繁,連二女都將自己的馬車重新油漆一遍,煞有介事的又添了倆隨身丫鬟,進出下巴揚起老高,全家人都欠她錢的模樣。

“你過來,成哪門子精?”看了濃妝豔抹的二女前後簇擁的進了宅子,該拾掇了。“再敢給臉上畫的豬頭樣子,小心收拾你。趕緊去洗了!”

早上沒留神,二女就畫了京戲臉譜出門了,外面晃盪一天,全丟我的人。愛美無所謂,裝鬼就不對了。這年代的化妝品絕對不過關,弄了毀容啥的就晚了,漂漂亮亮的女娃渾身的本錢,樸樸素素才招人喜歡。穎就好,活動參加的多了,見識寬了,再不搞這一套,近幾月來我就發現穎比原來好看的不止一點。

莊子裡的事務前後打典利索,交給錢管家和胡賬房主持,作坊就讓老四獨自支撐,都是經過考驗的好同志,事情交給他們放心。一大早就拖家帶口一彪人馬殺往山莊度假。立秋好些天了,秋風送爽的,沒避暑的必要。關鍵就是避人。

蘭陵早一天就過去了,穎心知肚明,不揭穿而已。二女對蘭陵比較排斥,其實是互相排斥,這倆人一輩子都沒有相互諒解的可能。平時在家裡不覺得,一但到了山莊成了鄰居,矛盾徒然顯露出來,有蘭陵在場的時候二女一般不露面。二女出現地時候蘭陵也刻意的迴避,這場子沒人能圓,尤其是我。

“你多大人了,和個丫頭片子計較啥?”早上帶二女去打楊桃,野生林木都生長的高大,我扶了樹站定,讓二女騎了脖子上正打的高興,碰見蘭陵從後山坡上轉下來。二女仰個臉打果子認真。沒有發覺她,可我站底下將蘭陵拉長的臭臉看的一清二楚,臨走指指山洞的方向,還就手扔了我一石子。我抗著二女不敢亂動,眼睜睜看著石子砸在身上。吃疼還不敢叫喚,虧吃大了。送二女回去我就直殺山洞,非得個公道回來不可。撩起衣衫看了看被擊中的部位,一個青陀陀。“裝死啊?你看都打青了!”一把揪起爬床上假睡地蘭陵。

“急急火火的跑來。還以為你要打人呢。”蘭陵半眯著雙眼,一臉倦怠,似笑非笑,“你還有理了,一大早就專門背了你家小媳婦上山氣我。寡婦嘛,多大的便宜都沒自家婆娘有意思,小姑娘好處多了,抗到身上多有面子。是不?”

“哎,犯規啊。抗的是我婆娘,打倆野果子犯誰家王法了?”最不樂意聽蘭陵這口氣,好像全世界都欠她的一樣。“我佔你啥便宜了,咋就專門氣你了?誰知道你從山上下來,打人打的理直氣壯,沒一點悔過的意思。”

“不佔我便宜你著急跑來幹什麼?坐我床上想幹啥?”蘭陵翻了個身,給了個脊背。“老太婆了。橫豎沒了味道。滿山的楊桃,抗著、摟著、揹著怎麼打都行。還是別耽擱您地時間。”

“說啥呢,往常你可不這樣啊。”好久不來,洞穴裡變了樣子,不但桌椅板凳都換了我喜歡的竹器,還擺了幾把樂器,我去年砍她的腰刀仍端正的掛在床頭,刀身雪亮,通體毫無鏽跡,明顯是精心保養過的。竹桌上地竹筐子裡放了小半筐楊桃,一看就知道是才採摘的新鮮果子。沒啥說的,打就打了,光看這洞裡的擺設就明白蘭陵地心意,“行了,再作就過了。一來這地方,挨石子的事情就快忘記了。”

“還算有點良心。”蘭陵扭了頭過來,仍舊懶洋洋的樣子,“你家那丫頭,哼哼,”瞥了我一眼,“你就慣著吧,知道的是你婆娘,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生了個女兒出來。還賊精賊精。”

“才多大的年齡,至於不。傻不楞瞪的,”蘭陵和二女接觸不多,怎麼也提不到‘賊精’的評語,“哪有點精明樣子。”

“我心裡有數,你以為她早上沒看見呢,她爬地本就比你高,下來的時候還是她先看我的。”蘭陵拉了個毯子蓋在身上,“往後啊,她一天比一天漂亮,我一天比一天難看,不指望你偏向,別反過來幫人欺負我就是。”

“咋欺負?誰敢?”蘭陵的意思我明白。話說到這裡了,再就沒回環的餘地,倆人的樑子是掀不開了。“她是你外甥女,親親的,至於鬧到這個田地上?再說了,中間還夾個我,讓我往後咋做人?”

“不夾你還好些,夾了你才更惱火。”蘭陵微微坐起來,“你啊,你從來就沒把心放正過。當我看不出來麼?”腳丫子不甘的踢騰幾下,“你家夫人早就看清楚咱倆不三不四地關係,竟從來沒露出擔心地樣子,整日放了咱倆獨處就沒點戒備?”懊惱的撕扯幾下毯子,“就算我進不了你家門,她也沒理由任憑咱倆這麼下去,就不怕你心飛了?哼哼,她就壓根沒把我放了眼裡,知道我本就爭不過她,不為別地,就是你這個死鬼偏心,她才有持無恐。”

不想承認,但蘭陵說的或許在理。穎偶爾會不經意流露出對二女的戒備,但對蘭陵的加入至始至終都很平靜,原來還時常拉出這個事臭我幾句,現在除了問心無愧的收受蘭陵禮品外,連說都懶得說,完全被忽視了。穎今非昔比。在圈子裡站穩了腳跟,外面的形象好的一塌糊塗。現在不管誰提起王家,先是要誇讚一下王家地大夫人,別說蘭陵是寡婦,就是未出閣的公主都插不進這個腳來。

“咱倆換下身份,你站我位置上想想。”這事沒辦法解釋,蘭陵估計早都有意見了,今天借了脾氣一起發作出來。好在她是個通情理的。有些話說多了反倒不好。

“就是站了你的立場想過才知道你偏心。”蘭陵說這裡苦笑幾聲,“你不在跟前時候啊,能想通,生自己的氣。你在跟前我就想不通,生你的氣。本就是苟且私通,開了這個頭就沒指望過有結果,可終究是騙自己,終究是有怨氣。”

“我沒怨氣。我就是憋氣。”蘭陵的話聽的我心酸,啥話到了嘴邊都沒法說出口,我不想敷衍她,可我能有啥辦法。

“憋氣啊,”蘭陵搖搖頭。伸了雙臂出來摟緊我,“貼著,心裡好受些。老天爺出面也解決不了地事情,偏偏就讓咱倆遇見了。”下巴搭在我肩上。自嘲道:“成天聽人家唾罵姦夫淫婦的,可光罵的痛快,誰知道這狗男女也有苦楚。”

“別說的那麼難聽。”我長嘆一口氣,看了看床頭雪亮的腰刀,“有時候啊,我也偷偷的在心裡排,排來排去就亂糟糟的,沒辦法說。就說我砍你那天。我可是拼了老命的同你周旋,知道我當時地想法不?”不管蘭陵答應不答應,將當時的心情娓娓道來,包括等蘭陵刀子戳到身上後再出手的同歸於盡想法。“我是橫了心的,現在想想當時的行為都不可思議。”

“還說呢,越說我就越來氣,根源就出了你身上。”蘭陵死死摟著我慢慢躺下,“見過豹子沒?當年隨了父皇圍獵時候。一隻豹子就擋在洞口上。同百餘對峙著。父皇可惜那一身好皮,沒拿箭串它身子。通縣公是有明地快箭。豹子倆眼睛都沒了,狠了命的還撲倒個侍衛。為了救人父皇才下令拿槍釘死它。”說到著,蘭陵露出不忍的神情,“洞裡倆小豹崽子,釘死到外面的是個當娘地。”閉了雙眼,久久才說話,“你當時就是那麼個心情,所以啊,我下不了狠手。”

“可能就是你說的那個心情。若為了你,我同樣也會拼命。”沒有啥猶豫的,肯定會。

“現在估計你會,”蘭陵面色潮紅,伸手在我身上劃拉,“情深義重的不敢保證你是,可護短這一套你來的比誰都厲害。你在外人護我短是應該的,我恨的是你在我跟前護你婆娘短。”

“沒,從那以後再沒過。”蘭陵身上有點燙,領口不知不覺的分開了,露出雪白地肌膚。“要不……”輕輕解開幾個襻扣,朝裡面窺視了幾眼,“裡面裹的嚴實,不嫌熱。”

蘭陵羞澀的忽閃大眼睛,“裹的嚴實,呵呵。”說著伸手摘了頭頂的簪子下來,烏黑長髮如濃墨搬潑灑而下,隱隱綽綽蓋住了臉頰,“想好了,別說我睜了眼睛攪你興致的話。”

“啥興致不興致的,上次被你弄的發矇,沒敢多來興致。”朝兩邊撩撥開蘭陵長髮,仔細打量她。正是女人最漂亮地年齡,尤其難得地是這份氣質,還有那勇敢的大眼睛。“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