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怎麼不喜歡。幽青碧綠的一把魚竿,不看裝飾,光看竹節地比例就不是凡品,幾十畝竹林未必能找出這麼均等筆直的竹竿來,光顏色就讓我家裡十幾貫拿下的那支象形見拙了。輕輕撫摸了介面處瑪瑙黃的半透明血絲環套,“犀牛角的?”

蘭陵點點頭,“合手不?”

“你不怕我帶了這玩意釣魚讓雷劈了?”太奢侈,奢華無度指地就是這個魚竿,光犀牛角也算了,手把處套鑲的象牙柄子上為了增加摩擦度,還鑲嵌了幾十顆零碎的小寶石,摸上去貼手,看上去閃眼,拿出去危險。

“小心意,若不要就算了,滿長安怕找不來第二支。”

蘭陵笑了伸手就朝回拿,我趕緊閃身護住,三兩下裝起來硬塞到袖筒裡,“給了就別想要回去。正說農學一下丟了差使犯閒,明就拿這個去釣魚,誰敢說閒話就拿這個輪他,輪完再讓他賠!”

忘記和蘭陵一起吃的什麼飯,回家時候還不放心,非得借了蘭陵倆侍衛一路護送,上了炕上拿了手里美啊,專門讓達萊按了魚竿地身形做個秋褲套上,往後這就我弟弟了,掛了炕裡制高點,一躺下就能看見的位置,除了我誰都不能碰,老四敢動就朝死裡打,二女敢動就……穎一般不問就動了,“快放下!”

“希罕的,”穎白了一眼,對犀牛角很感興趣,試著拔了拔,把我命要了,兩下搶了手裡高聲傳令:“給三九抱來,老子揍他!”

“好端端打孩子幹嘛?”穎不情願的回身打了一把,“沒您這樣子的。”

“母債子償,哼哼,”給寶貝魚竿掛起來,掃了一旁偷笑的二女一眼,“你也小心,往後這就是咱家規矩,別以為我不敢動手。”

“什麼人,”穎接了奶媽抱來的九斤朝我顯擺幾下。“越是好看了,眼睛睜的圓圓等當爹地揍呢,也下得去手。”

“恩,這孩子不錯,有志氣。就是奶味太大,下次抱來的時候洗乾淨。”

二女爬跟前看了看,學了穎的樣子給孩子捏鼻樑,九金最喜歡這個。一捏就笑,一笑就尿……

討厭這個,生下來下半身就不能自理,太沒出息,不肖之子。躲遠遠看這幫人折騰,家裡添個新地,農學裡也添個新的,愛折騰折騰去。可總覺得李敬玄和俺家九斤有共同之處,笑起來和九斤小便一樣的聲音。

人模樣不錯,屬於很標準的人樣子,濃眉毛高鼻樑,大眼睛薄嘴唇。五官搭配的很柔和,不似劉仁軌那麼稜角分明,但個頭上和老劉一般高,四肢勻稱。蜂腰寬背,舉手投足間一股名門氣質撲面而來。

真是有學問,常貴本還鬧了情緒,可兩人交接手續地小半天工夫裡就對李敬玄地學問大為歎服,雖說常貴不是個寬於利人的人,可說到這個上面還是打心裡佩服,總是:“李少監地才學是少見的,這點在下佩服的五體投地。”

“佩服就好。和人家學學,給你往後當少監打點基礎。”懶洋洋的搬了竹椅在試驗田邊曬太陽,右手裡舉個瓷壺,左手揉倆三癟四不圓的卵石,程初一旁也學了模樣,不同的是這小子腳地下還墊了個獸皮墩子,拽極了。

常貴沒料想我說這個話,自嘲的笑了笑。“能在少監您手下聽差就足夠了。其他的事在下不敢有非分之想。”

“嘿嘿……”我還沒搭聲,程初先笑了幾聲。“讓你學就學,子豪兄地話有錯的麼?說起來學問,滿長安敢在子豪兄跟前提學問的人屈指可數。是不,子豪兄?”

程初話音剛落,談學問的就來了,李敬玄捲了香風就到了跟前,這小子怕是在陳家定製的香水,聞起來令人打心眼裡不自在。

“子豪兄好興致啊,”人沒到禮先到,雖說是朋友間地稱呼,可行的是官員覲見上級的禮節,這稱呼到位,禮數到家,人聽了順耳,看了舒心。

“李兄多禮了,農學裡同是少監,何必如此。”趕緊起身回禮,讓過個竹椅一同坐下,指了程初兩廂介紹,常貴則陪笑站了一旁有一搭沒一搭的幫腔。

李敬玄這人有特長,先不說學問好壞,不管到了誰跟前三兩句就能摸清你地脾氣,話從他嘴裡出來就變的有了聽頭,不管是對我還是對程初這些顯貴,甚至連常貴這種身份低微的人也能扯上話題,總是你愛聽的。

看不出來這廝已經四十歲的年紀了,說二十五六都相信,保養的好,從走路動作看還是個練家子,渾身沒一點老化的樣子,劉仁軌在坡上正監督小水利系統,李敬玄貓腰就從坎子上竄上去。

“這身手還夠看,”程初欣賞的點點頭,“李敬玄這小子有門道。”

一般我不接這茬,這個高度我上不去,一般都是踩了梯子朝上爬,沒李敬玄那麼利索,很反感誰在我跟前賣弄身手。扭頭問常貴,“李少監地辦公室安排的怎麼樣了?感覺他沒事可做啊,農學裡弄的和耍把勢賣藝一樣,有辱斯文。”

“該有的都安頓好了,今天來人裝什麼沙盤,這才耽擱了一陣。”常貴說起沙盤就一臉敬仰,這年代文武雙全的人很受大夥尊崇。

“沙盤?”和程初對望一眼,程初咧嘴樂了,“竟然有在農學裡支沙盤的?不知道這學監、少監都是兵陣上的行家麼?”

我也納悶啊,我就不說了,好壞混的就是武職,劉仁軌在東邊地戰功有目共睹,要說這農學這倆領導換到軍校也沒人驚異,可偏偏又來個敢支沙盤地少監,這不知道是學農還是學武。

沒點覺悟,顯擺錯地方了,文官就是文官,弄這個不沾邊的東西就遭人笑話,何況還是硬安插進來地,本就不受歡迎。

劉仁軌顯然看不慣李敬玄這一套,板個臉就事論事的說話,不給一分顏色。蘭陵說的對,老劉見我一天無所事事的樣子再沒埋怨過,就好像我理當如此,我為操辦孩子滿月連假都不請都沒問過一句。

三九滿月這天,老劉趕了點上帶了農學幾個有頭臉的人上家裡送了賀禮,我那時已經喝的有點高,崔家的歌舞班子看的正爽,必恭必敬的請了老劉進來給大夥介紹,面對李義府老劉竟然還微微點頭,和幾位老令官談笑風生的痛飲幾杯,而對隨後趕來李敬玄連看都沒看,彷彿就是個不相干的人。

直到和李義府對飲了兩杯,倆人稱兄道弟的聊了幾句才明白劉仁軌對李敬玄是起的什麼看法,用李義府的話講就是:怪不得人劉大人,劉大人心正人直,見不得李敬玄的作為,為了攀身份能休了髮妻另娶的人……說著小心的看看左右,忽然一拍腦門,大笑道:“過了,王家的酒名不虛傳,於子豪大喜的日子裡說胡話,自罰三杯,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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