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方雪山,東南又是戰場,只能繞著山路一直東進繞過雪山進入吐蕃境內,這麼一來就和祖國背道而馳,為保證自身安全,不至於過早洩露行蹤。一路上只找偏僻處行軍。逢人殺人,逢寨屠寨。一幫吐蕃馬幫打扮卻不會說吐蕃話的屠夫就順著山路由東到西屠殺數千裡地,直到劍南吐蕃相臨的地界才遇到唐人的商隊。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這說的是鄭弘吧?”蘭陵畢竟是手下捎信帶話,只瞭解個大概,聽起來平鋪直敘,想起來心驚肉跳。以前成天看進口大片,主演地帥鍋們野性十足,肌肉盤根錯節,場面火爆,規模恢弘,炸個飛機撞個輪船就能看的我熱血沸騰,可跟人家小鄭比起來,連提鞋都不配。這事得好好演義演義,咱既然來了就得給二十一世紀的中國導演留下個揚眉吐氣的好劇本,詩歌文采不行,可白話文更能體現出其中奧意,不說了,親手捉刀,《鄭屠傳》。“下次見他一定不能放過,要好好給我講三天三夜。自助殺人旅遊團,另人羨慕的傢伙!”

“果然是十步殺一人,”蘭陵嘴角輕挑,笑地安詳,“味道怪怪的,郎君這表情和話語聯絡不起來呢,是羨慕?真的嘛?”

“假的,”我咳嗽幾聲,不好意思道:“有點自卑……”

“哦?”蘭陵撫掌大笑,朝我拉扯幾把,“還真以為你眼睛長了天靈蓋上,半天也有覺得不如別人地時候。”

“你不會因為這樣就移情別戀吧?”抹了把臉,平息下內心的不平衡,又嬉皮笑臉起來。

“你在提醒我?”蘭陵推了我一把,“都是我朝棟樑,只是便宜你了。誰家好處都能落點。鄭弘心裡唯一感激是你,死了,活著,鄭家幾代都念記你王家的恩情。”

“不,這話不對。你這樣說就是不尊重我,更不尊重活著和死去的英雄。本事這東西沒辦法代替,是金子總有發光的時候。這是人家拿命拼下的榮譽,我沒資格跳出去指手畫腳的往我身上攬,該誰的就誰地,頂多回來問他要點吐蕃邊遠地區的土特產,珍貴皮毛啥的。”我承認自己胸無大志,卻絕不是宵小之輩,還沒有缺德到拿三千關內勇士的鮮血來給自家爭光添彩的地步。

“你是厚道人,”蘭陵拍拍我臃腫的行頭,“看你臉抽抽的,說真話呢,又沒損你。比起朝堂上那些自稱剛正不阿之輩,你身上那麼些缺點可以忽視了,從認識你就沒拿你當過奸妄之徒看。”

“嘿嘿,那是。”拍了拍棉衣,“訊息可靠我就找夫人去鄭家報喜。鄭弘什麼時候回來?”

“他不打算這時候回來,”蘭陵抽了兩封手信出來,“一封是給你的,一封你捎到他夫人手裡。在劍南修整到開春後仍要回到軍中去,其餘一百零七人也願意追隨鄭弘一道走。”

看來小鄭還有自己地打算,也好,雖然動靜是大了點,可按軍功算還是稍微單薄點。前線正拉鋸,不知道得僵持到什麼年月去,掙工分地機會還多,一次撈夠。

回家將信件交給穎,讓她趕著頭一個去鄭家報喜,這人情得落獨一份,帶車棉花棉布去,各種真皮手套大人小孩一人兩雙。

“入冬就送了一車。再送就顯得咱家矯情了。”穎扯掉我的火車頭帽子,扒掉黃包車工作服,氣地朝我身上摔打半天,“您往後再這個樣子出門,妾身就……”

“就啥?”一身內衫就滾了炕上。家裡暖炕燒地結實,精身子都不覺得冷。“只許你滿宅院裡瞎整,不許我穿暖和點出門?你不是修繕嘛,你修一天。我就穿一天,出門有小孩嚇的老遠就拿石子砸我,農學裡都沒人願意和我說話,美很。”

穎氣樂了,撲上來就找我拼命,倆人廝打一陣,才發現二女笑嘻嘻站旁邊看好久了。推開穎,朝二女招呼道:“想不想看我變魔術?”

“去!”穎給一身行頭搶下來全輪了二女懷裡。渾身上下拉拉平展,“妾身趕去給人鄭家報信,二女家裡招呼夫君吃飯,往後再不許給自己穿成狗熊樣子,家裡該修繕還得修繕!”

沒辦法,換了身人五人六的外套拉二女私奔了。自從家裡棉紡作坊開起來,莊子上頓時熱鬧許多。隨著王莊莊戶生活水平日益提高,外來傭工手裡積蓄越來越多。造紙作坊後面的幾家商戶的業務範圍逐漸拓展開來。從以前簡單的生活必須用品朝多元化經營轉變,要知道這年代一包麥芽糖就算奢侈品了。而自家莊上的小商店裡已經出現二女喜歡的小玩意,這一點就說明檔次提高了一大截。

“什麼時候開地?”現在大家習慣將以前王家莊子喊老莊,而收的雲家莊子喊新莊,雲家宅子不遠處的幾間農宅已經變了樣子,土坯院落改成了高大的磚瓦房,硃紅色樑柱老遠就泛著亮光,精緻的屋簷高高撅起,兩面長伸的獸頭水簷和新鋪的輥窯青瓦嶄新奪目,尤其是大青磚高高墊起的官臺就一個字:氣派!

“‘南晉昌’地分號,”二女蹦跳的拉我過去,“貨和西市上一樣全,棉紡作坊開業後,他家掌櫃的求妾身幾天了。”

“求你不如求夫人,”一直忙的沒機會和二女出來逛蕩,連人家零售業十強的‘南晉昌’開了自己門口都不知道。歉疚地摸摸二女腦袋,“往後多提醒我,沒事就拉我出來逛,多給我說說莊子上的事。”

“夫君忙,夫人最近也忙,二女當家呢。‘南晉昌’前年上因為天水那邊的生意打麻纏,是妾身出面朝他家貸了一百五十貫的現錢,要不現在還不定就垮了呢”二女沾了唾沫朝人家紅柱子上扣了會,“比咱家後院地漆料好,問問誰家的漆匠。”

“嘿嘿,真是當家了。”小姑娘知道拿自家和人家比了,心裡高興。“你放的多大貸?小心夫人查你小帳。”

“合了股的,前後二百貫強點,每年抽股紅。都藏的小心,夫人若知道就得打壞雞毛撣子。”二女爬我耳朵旁小聲道:“老四也在外面放貸,後城一連三家大臺子都有她的股紅,夫人知道後才抽過她。”

“哈哈…”倆小狐狸長大了,如今都是有家身的款婆,各顯神通的時候了。“進去看看,這大棉簾子厚地,還真是大門面。”

分店掌櫃見二女進來打著顛就衝過來迎接,“小店才備貨,想學陳家的套路在年上讓利一月熱下鋪面,正打算找二夫人報個信呢。您這一登門,這剛過去的日頭就轉回來,就覺得店面裡透亮,瞧這長蠟都白點了。”說罷又朝我拱了拱手,“快朝裡面招呼,數九寒天的沒點暖和勁,這熱茶都預備上了。”

“今日裡陪夫君過來看看,”二女官太太架子拉開,小臉仰起多高巡視一圈,“盡心賣力就好,我可在你們號裡砸了大份子,年底上的股紅得叫人看的過眼才是,你家大掌櫃手都拍腫了指天明誓,別讓我失望啊。”

掌櫃的屈身仰臉笑的一朵花聽完二女指示,趕緊上前大禮參拜,“見過小侯爺,您大駕光臨……”

“行了,”擺擺手,這話最近聽地多,有點發膩,“隨便看看,那套就免了。”指了指幾個夥計老大地麻袋朝裡面搬,“味道熟悉的……”

“孜然,”掌櫃忙介面道:“這幾年裡隴右才開始種,可價錢比鬍子販來地要便宜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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