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說,穎和蘭陵忍不住又樂起來,屋裡地氣氛緩和許多。達萊感激的看我一眼,扭身跑了。

“白眼狼。”穎朝達萊的背影罵了句,扭身回去拿契約了。

“呵呵,”蘭陵也不抬頭,手裡筆不停,輕聲自言自語,“心還蠻軟的,以前也沒看出來。”

“都可憐人,你就少鴰噪幾句。”在蘭陵眼裡,不分好人壞人,只有忠心和不忠心。在她看來,達萊屬於不忠心一類,卻不願意去了解這些下賤身份人地苦楚。“我能理解達萊為什麼在乎這個,從個嬌生慣養的官家小姐忽然淪落到這個地步,或許也萬念俱灰了。可中間有出了轉機,先是穎給她換了身份,不用背個高麗女的名聲,能抬頭做人了;又讓她當了大丫鬟專門管理棉花事務,心頭又活泛起來,今天終於抓了個我懸賞的機遇,換了誰都得拼一把,一旦成功那就等於重新活了一遍。”

“體貼的,連人家心裡想什麼都摸透了。”蘭陵白我一眼,“她沒搞清自己的身份,連你也糊塗?有契約就是你王家一個物件,連人都是你的,想的辦法自然就算你頭上,頭一個和你說錢就不對。再說錢是工部上出地,要獎賞依舊是給你。有平白無故給她二十貫錢,又讓她從你這裡贖身的道理沒?成天裡算賬猴精,連我都整日算計,到這上面又無端犯糊塗。”

這道理通不通要看遇見什麼年代,蘭陵想不通我不能怪她,畢竟接受的教育和生活環境不同,沒必要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到別人身上,對得起自己良心就好。按蘭陵這個解釋看,這達萊也不是個笨人,至少知道和我說這個事成功機率大些。若找穎的話,肯定沒戲,估計還得挨兩耳光;若找二女的話,那屬於自殺行為。

“還沒來?”穎拿了達萊的契約交我手裡,“便宜她了,擱妾身前兩年脾氣就一把給她窩到放生池溺死,全當放生了。”

我笑笑,清楚穎現在的心情。說說氣話而已。“來了。”

一個麻布口袋裡裝地,達萊拎地費勁。“先把契約拿上,看清楚。”不等她開啟口袋,先履行我的承諾。

達萊激動地展開契約看了遍,“謝謝小侯爺,謝謝夫人,謝謝公主殿下……”行了一圈禮後忽然軟坐到地上吧嗒吧嗒掉眼淚,開始還努力憋住小聲嗚咽。估計哭著又想起自家的悲慘遭遇,忍不住嚎啕起來。弄的我都有點不忍心,偷眼看了看蘭陵,依舊神態自若的寫寫畫畫,不受氣氛影響。

“殺豬呢。趕緊幹活!”穎被達萊的悲情感染了,莫名其妙地紅了眼睛,發覺自己失態,抹了抹眼角上前踢了一腳。“有沒完了!”

“是。”達萊猛的一驚,收拾下自己的情感,眼淚鼻涕都顧不上擦就爬起來將布袋裡的東西倒一地。穎和蘭陵也好奇的湊過來看。

幾個木頭架子,幾根小圓棍,從楔口的木頭茬子上看,都才掏了不久。達萊挑選了個木架,將圓棍按上去,形成壓面機一般的滾層。可能是預備的倉促,剩下地零件費了半天功夫都沒安裝倒一起,只好指手畫腳的給我講述用途。道理聽明白了,壓面機的原理相似,只多了兩塊木排而已。兩個木排間形成的細縫只要調整的合適,搖動連木棍地把手,將皮棉從縫隙中壓過去,正好能將棉籽擋在木排另一端上。一個人搖動把手。兩到三個人將堆積在另一端上的棉籽集中的挑揀出來。這樣的確提高不少效率。按達萊地話說,原來七八個人的活現在用三個人就夠了。

“好!可行。”我滿意的點點頭。這丫頭還是有點門道的。撿起木棍和架子仔細看了看,做工粗鄙,結構鬆散,毫無精密度可言,估計為了保密沒敢讓木匠代勞,自己借了工具做的。

“等一下。”穎見我馬上有發話放行的意思,搶前叫住,居高臨下的掃了達萊一眼,“這說和做是兩碼事,不著急走。找個木匠過來將這個物件重新打造起來,若可行才放人。”

“是。”達萊恭敬回應。

“和我來,現在就找木匠去。”穎一把揪了達萊出去,臨出門達萊扭頭看我一眼,不知道想表達什麼。

我蹲地上將達萊組裝失敗的零件仔細估摸一遍,對蘭陵道:“你那刀子借我用用。”不合槽地地方多,洞不圓,架子不方,有些地方稍微那刀子刮一刮勉強能裝起來。

“笨手笨腳的,仔細切了自己手。”蘭陵一旁見我弄不到一起,笑道:“還是我來吧,看你弄讓人操心,道理都聽懂了,不難。”說這從我手裡搶過刀子手腳麻利的削切起來,或許勉強比我強那麼一小點。

將幾個棍子都套進去,彷彿一個沒安珠子的算盤架子,小心翼翼的搖了搖手把,機器隨時有散架的危險,我只好用力扶緊,讓蘭陵拿了一條棉花試驗。“拿手捏一下,把棍子中間縫隙緊一緊,”談不上有效果,但棉籽明顯有滯留跡象,手動調整下縫隙後,效果赫然。“行,不錯。”

“要我說,這丫頭留下好。”蘭陵嘗試再緊了緊縫隙,棉籽是卡住了,搖起來費勁,用力搖了幾圈,‘咔吧’,散架了。

“你咋不去殺豬呢?”木架斷了幾截,回天乏術了。諷刺蘭陵道:“一把子力氣都可惜了。”

“你婆娘正做新的呢,少拿我出氣。”蘭陵拾了個木棒看了看,笑嘻嘻的扔了一邊,“說話呢,高麗丫頭放出去可惜了。”

“人家也沒說要走,就是想圖個自由。我當時話說過了,捲鋪蓋啥地,腦子上火。”一攤手,“想後悔,可做人沒信譽了就。”

“瓜子,你不吭聲了,看她呢。一個丫頭片子,名義上是關中人,可心裡還把自己當高麗人,孤身一人不合群,手裡又拿二十貫錢,敢朝哪走?和你婆娘說下,倆人就當今天什麼事都沒發生,她保準也樂意裝糊塗在你家混搭。”蘭陵起身拿了剛剛地作品叫我觀摩,有進步,印象派大師級的作品,拿出去應該比真豬頭值錢。

“不好吧,家裡沒破例過,後宅都是死契……”

“她現在這情形和死契有什麼區別?你只管當了死契地用,例不例的,你什麼時候變這麼呆板?真當自己是學問人了。”

“我有想過……”

蘭陵說的沒錯,達萊光木匠活上就有消極怠工跡象,這邊還和往常一樣早早起來指揮了摘棉籽,晚上則胡亂敷衍木匠。我本身著急,實在看不過眼,叫了個木匠親自指導,一天功夫上就弄了七七八八出來,架在院子裡讓達萊過來演示。

“怎麼樣?你看哪還修改就找木匠商量,趕緊定型,這摘棉籽再不能拖了。”

“是。”達萊小心的看我一眼,看不懂她意思。

“就這,趕緊弄!”懶得揣摩,“機器定型後把每天的產量都用心紀錄一遍,算清楚。明年棉花就按今年的五倍算,算算你手裡的人數,看看咱家最少得造多少臺出來,交給你了,辦砸就試活著!”

“明年?”達萊抬頭看看我,用力點點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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