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裡有疾病的人就不該招惹。不過這廝的車還是很對我脾氣。外面看著沒特點,也就樸素平凡的那種;一進去開了眼界,吃喝玩樂一應俱全,乾鮮果品比我家的還精緻些,這荸芨就算了,丸子大的幹龍眼可是值錢貨,一氣吃到上火,不給他省。

“隴右那邊地雪梨啊。”後悔龍眼吃地過火。這才瞧見還有梨子。不知道胃裡還能不能塞個進去。

李世拿起來喜歡地看了看,又放回去。“聽說還是你們農學在那邊搞的。隴右好地方。一年四季都有出產。說起來這農學地分量不亞於數十萬大軍吶。拓土開疆不過是個說法,世間總有個輪轉,你有兵強馬壯的時候,別人也有。三五十載是你的,三五十載又變了他人盤踞;都來爭,都來打,打完殺完就撂過去,有什麼用?”

不吭聲,我還沒有參與這種話題的權利,說錯就是重罪,重罪就得玩完。

李世見我默不作聲,豪爽一笑,“不怕這道理偏,就怕人想地偏。誰都不說,可誰都明白這道理,偏就裝聾作啞的報喜不報憂;今打了誰誰,明又打了誰誰,自打我朝立國,這周圍怕找不出個沒捱打的,打起來順手,打完劫掠一番就得勝還朝領功輪賞了,倒也各得其所。”

“……”無語中,幾個老爺子要在跟前聽了,非活剮人不可。

李世見我緊張,擺手一笑,“車裡沒別人,愛吃龍眼就多拿幾個,我又不喜好這物件。總歸不能為吃個龍眼就把產龍眼的主家也打上一頓吧?”

點頭,我還沒有暴虐到這個地步。

“所以說,如今出兵都成了習慣,打習慣了,可笑的是就有因為吃龍眼地道理就出兵的由頭。不挑這些道理不行,挑了道理也不行,總有人拿出太宗如何如何來唸叨。”說著裡李世自己都發笑,嘆道:“就好比前幾年平滅西突厥,當年誰都知道是冒險,可就沒人敢大聲說出來,聖上都不敢。那邊捷報回來都多半年了,竟沒人議論該怎麼安置。太遠,遠的都不想料理後事,那當初何必勞民傷財的大軍西征?就為了炫耀武力而不顧百姓死活?”

不管李世什麼身份,該說地我還得表態,弄的過於被動也不好,“可事實證明當初是對的,說明聖上眼光長遠。若西突厥不滅,如今哪來隴右毫無顧忌的墾荒?就這雪梨也保不住正被西突厥望族猛啃呢。”

“這倒是,”李世表情轉變迅速,又笑起來。“若聖上聽了這話,保不住就給子豪加官進爵了。說是長公主的想法,是農學在那邊力保耕種後有收效。總之都是聖上裁度有方,怕逃不出這英明二字。”

趕緊點頭,山呼:“聖上英明!”李世眉開眼笑。

正值午後,農戶們吃過年飯都在穀場上扎堆曬太陽,一個個抱怨冬天不太冷,即便正月裡上也不見有春頭雪,只怕出苗了來個倒春寒就恓惶了。

見我過來都趕緊起來行禮,三五個老大爺坐久了一時站不起來。忙掙扎著道個年喜喊身邊的小年輕扶自己一把。

李世見個老頭搖搖晃晃,上前摻了一把,順口問道:“老人家貴庚?”

“沒耕!”老頭耳背,說話聲難免大,“孫子才去公社領牛,隊上管事說過了十五上一起耕!單門獨戶乾的慢!”

李世覺得自己火星了,又不好當眾問我,裝腔作勢的點點頭。朝耳背老頭笑了笑就在沒下文。

我壓壓手掌,叫大夥別緊張,該幹啥幹啥,才領了李世進了莊子。

走出去老遠,李世終於憋不住發問了。“公社,大隊,這是個什麼編制?”

“哦,為了減輕農家負擔。家裡地管家將莊戶家的大牲畜啥的都收歸統一飼養,誰用誰牽,就好比公家的機具,故起名公社。”現編,反正我當時叫順口了,低下人也跟了這麼稱呼而已,“大隊就是生產隊,將耕地相鄰的莊戶按勞力人頭劃分開來。成立互助生產團體,到耕種農收時好分派勞力。統收統種,不耽誤節氣,又能大大提高勞作效率。提早完成農活後,有更多的時間投入到別的生產中去,農家也多了創收的條件。”

其實是二女和達萊地想法。每年因為農忙,各個作坊不得不給莊戶放農假,尤其織造作坊損失最大。為了減少作坊損失。儘量讓工匠少休假才想出地辦法。將莊子裡的勞力分成隊組聯合勞作。各家各戶按田畝多寡出勞力來輪流攤派,規劃好後遲早能保持一部分人在農田。一部分人在作坊,合理充分地利用人力資源,家裡稍微再出點補貼進去,總之大夥都能接受。

李世想了半天,似乎能理解其中道理,“算是兵法吧?”

算是吧?含糊道:“可能是,小弟也不清楚。”

“一理通,理理通。這就是子豪所謂的活學活用,到不拘泥,有大家風範。”李世隨口表揚兩句,立刻就被莊裡的幹道吸引了,“路好,平整寬敞,走上去紮實。”

奔上小康的莊子就是氣派,磚瓦房不少,最次也磚土混夯的大五間,院牆早就沒了籬笆柵欄地,雖然還只有半人來高的傳統,可門梁都一間間的大氣,還是出門不鎖門的壞習慣。

不用進門就能看清院裡的擺設,雖達不到雕樑畫棟,可傢什都有了漆皮,愛乾淨地人家在年前都給門廊傢俱擦的鋥明瓦亮。大牲口都牽了讓周醫生照看了,家家都拆了以前攏牲口的蔭棚,庭院顯得寬綽,家禽也多了撒歡的餘地,公雞領了母雞欺負豬狗時候有了逃跑地空間。

李世爬了矮牆上看的津津有味,指了庭院中間長木桌道:“這家還是個讀書的?”

倒是像個讀書的,整齊碼一摞紙張,還有幾本教材散亂一旁,“這家有學生,書本都是幼學上發的,還不算讀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