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弘送的那把短刺就吊在上官丫頭裙襬上,空閒間就拿出來把玩擦拭,珍惜異常。九斤的年紀逐漸對兵刃發生興趣,穎怕出事,習武時都木棍木刀的,極少接觸真傢伙,很羨慕,幾次想碰碰都被丫頭推去一邊。

提起鄭弘不是一兩次了,能不理就不理,實在纏不過就告訴她鄭叔叔上陣殺敵,一時半會回不來,讓她掰指頭算新年,過五個元旦就能看到鄭叔叔凱旋了。

孩子懂什麼?鄭弘吐谷渾戰事中的英雄事蹟廣為流傳,嚇唬孩子時候就說:可不敢哭,鄭弘來了。教育孩子時候就變成:長大能有鄭將軍一半本事老子就瞑目了,不許貪玩!

這些話在這鬼丫頭面前都不起作用,有時候得拿她當大人看,話就說的貼切些,不好騙。好比現在問我的口氣,說是想念,還帶了點擔憂,不由也帶動了我的情緒。

“五年一眨眼就過去了,快得很。”拿過桌上的花露水給九斤指頭上滴了幾滴,被燒熱的針尾燙的直咧嘴,忍住不出聲響,像我!

“笨的!”上官丫頭掏個手絹丟九斤腦門上,“絲巾沾點水給針鼻裹住,不長心思!”

這個……是不是打擊範圍有點廣了?我就是這麼弄的,習慣就好了嘛。

九斤給我長臉,腦門上絲巾扯下來丟一旁,“男人家的事女的少插嘴!”學足了我在家裡無理耍橫的嘴臉,要不說我娃模仿能力超一流。

上官丫頭逗的咯咯笑,探身給九斤後腦推了一把,“犟驢。”

“你倆玩,”我隨手指指院外,“還有正事要幹。九斤,好好招呼上官姐姐。誰不許欺負誰。”

“爸,去哪?”九斤明顯不想和這姐姐獨處,見我動彈就立即追問。

“王叔叔,”上官丫頭同時拉住我,“丫頭有個事一直想問。”

“啥?”愛問,一天問,對上官丫頭層出不窮的怪問題已經難以招架了。

上官丫頭看看九斤又看看我,很天真無邪的那種眼神。“‘爸’是什麼意思?”

不能被眼前這假象騙了。這種表情我見過多次,出現在二女或上官丫頭臉上時候都代表心裡有壞想法,尤其這丫頭蘭陵府上和王家兩頭跑,是個危險分子。

“爸,b~a ba。和我一起念,對,再來一遍!”滿意的點點頭,“這是我給你教地第一個外語單詞。就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意思,突厥話。好了,你發音還不地道,和九斤多學學。叔叔有公務要忙。”趕緊閃!

“那到底是師還是父啊!”後面個小手緊緊揪我腰上,打破沙鍋問到底的那種不屈精神讓人討厭。

“外族人嘛,哪有我華夏文明這麼博大精深,好不容易發明個詞彙當寶貝供著。能多用就多用了。快放手,叔叔要寫奏摺,要不聖上會怪罪你爺爺,給你上官家的工資獎金全罰沒就哭鼻子吧!”邊跑邊祈禱,我家的閨女可不能這麼個德行,要不還不給我這老命要了,伺候不起。

就現在來看還沒預兆,閨女正躺了穎懷裡啊啊呀呀和穎對話。娘倆一個說天一個答地的相得益彰,母女間總有許多男人無法理解的事件交流,不象我和九斤之間那麼直接。

這點上二女就顯得沒有責任感。兄弟倆一會擺了這一會擺了哪,居無定所的滿院子顛沛流離,倆奶孃嚇地後面護著。還不敢有怨言,自打進門時候錢管家就交代過王家二位夫人的脾氣,尤其給伺候雙胞胎公子的奶孃作了思想工作,好則一生富貴。不好……王家裡沒有老天爺顯靈的事。

不管旁人怎麼看。對奶孃我絕對尊敬。即便有紅樓夢裡奶孃作威作福的事都是應該的。人家自家孩子不奶跑來給別家孩子吃,雖說是為了王家這待遇來的。但從我立場出發,從收益到地位絕不能虧待!

九斤才斷奶不久,這點上我最是困惑,一個正常女性的哺乳期能維持這麼長時間令人費解。又不好問人家,只好用術業有專攻來解釋,專業水平當然比業餘地要高些。

直到和周神醫交流後我才明白其中真髓,學問啊!說起人周神醫顯得有點扭捏,可一拿牛來比喻就滔滔不絕起來,號稱他正在鑽研其中奧妙,是牲口棚裡的新學術專案云云。

在周神醫的細心照料下,王家牲口棚依然達到了現代化養殖場的全部指標。乾淨、衛生,定期石灰水消毒最大程度上避免疫情,還有周神醫多年臨床經驗總結的各類合劑藥方,療效顯著,人畜不分……

我懷疑他把治牲口地經驗用在人身上,當年給我開藥時劑量之大……不計較,我一精壯小夥還受得了,可來看病的老公公老太太都拉車去抓藥的情景實在慘烈。藥材生意的鋪面裡都供神農什麼地,完全可以把泥塑改成周神醫供奉起來。什麼叫拉動內需?得五毛錢的病吃五千塊的藥就不用拉內需了,拉肚子就成。全國經濟靠醫藥行業推動足夠,後世那些白衣天使定是得了周神醫真傳,現代化建設的主力軍。

話說回來,不能抹殺周神醫給王家做的貢獻,至少王家已經可以奢侈的喝牛奶了。這才給我開了竅,喝牛奶不用找奶牛,黃牛、秦川牛都行,只要想讓產奶,公母數量按8:100,奶水源源不絕。

“可不敢弄這麼些,兩三頭自家喝就成,”叫我說這純屬牲口多了燒的,拿好勞力產牛奶實在糟踐東西。你敢百十頭牛隻擠奶不幹活,明就有人找門上罰錢,至於什麼喝奶強身健體根本是自己騙自己。當年家屬院裡就有個九十五歲老大爺活蹦亂跳,老頭一輩子聞不得奶味,見酒沒命;別人一斤奶他一斤酒,別人死了他還活著。

喝酒強身最好,王家的酒坊才能財源滾滾。喝奶地一律拉去洗胃,這成本太高了,做奶生意沒賺頭,勸周醫生打消這無聊念頭。

“總是好的,”周神醫有點戀戀不捨,“比起羊奶少了羶氣,出產也多,二夫人誇幾次了。”

“哪就給她單獨養一頭。”既然還再摸索其間,就別那麼多牛一起浪費,說起來一天就擠十斤不到,和正兒八經奶牛產量差太遠,不合算。

“三……四小姐也要,”周醫生反應在,改口快,嚇的猛灌一杯開水。

先讓他給自己治燙傷吧。三、四都分不清還敢養奶牛?吃飽撐的。

“什麼都有個量,這玩意喝多了也不好。”二女從小被我養成喝奶的習慣,現在牛奶來地多,跟前有事沒事總擱一碗,其實也沒有到當水喝的地步。熱的拿來放涼了,丫鬟拿去朝盆子裡一倒,倒幾趟二女就洗臉了,全糟蹋。

和二女奢侈浪費不同。老四玩命喝。我曾經說過喝奶對面板好地話,這點二女給我長臉,面板好地沒法說,摸上去細膩柔滑緞子一樣。老四理所當然的認為她姐不喝奶就沒二女模樣好,自己一改家族厭奶傳統,捏鼻子朝嗓子裡灌。

二女貼過來朝我小聲笑,“妾身不糟蹋,老四才糟踐東西。您說說她那模樣喝奶有用麼?”

“沒……”笑著朝二女腦瓜彈一下。當媽地人了,說起老四還這麼刻薄。“不可以貌取人!”

二女笑的咯咯,貼我身上壞笑,“取不取地,也不好娶,娶不娶呢?”

前後五個同音字,琢磨半晌才不管怎麼用都給老四下半生打了作廢印記。還是俺家二女最那啥,夫妻倆臉貼臉哈哈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