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該千古了,若不是俗事纏身,家小不懂事,老夫倒巴不得趕緊了斷了清靜。往後你們小輩的前程,你,還有你身後仨小子,前途不可限量啊,到時候可該拉我許家不肖兒孫一把!”自嘲的口氣,一下把輩分上的差距消減了,伸手攬在我肩膀上一臉器重的箍了箍,“前前後後,若不是宵小其中作怪,子豪今日成就不止於此,老夫看好你!家裡也學了你王家辦了幼學,三灣頭上的好景緻許家不敢獨享,”指了我身後三兄弟親切一笑,“劃了大園子給他們這些學問人僻個清靜,有空去我那邊講學,許家子弟翹首已待。”

“他們?”和許敬宗相視一笑,身後張馥也跟了笑起來。許敬宗是大牌學問人出身,同我一樣,也曾經有學滿京城的聲譽,這麼一說倒顯得老許為人灑脫,壞透也不虛偽地架勢。

“他們,”老許笑了點點頭,“你,我,早就不是嘍,子豪這點對我胃口!”說著轉身朝張氏兄弟肩上齊齊拍過去,每拍一下就一臉唏噓,或點頭,或搖頭,臨了手放了張馥肩上肅穆道:“同張家該有的恩怨,老夫這兩年裡能還的都盡力還了,不為別的,只為你張家的骨氣!你三個都是乾淨人,進了這織造學裡也是乾淨地方,能講學,能鑽研,能活地乾淨,這就夠了。仕途上不是人去的,老夫這話你們這年紀聽不懂,等到老夫這個年月上,懂了,晚了,回頭再看看,什麼都遲了。”說著回身朝我一笑,“子豪多教教他們,乾淨人活的輕快,別學了老夫邊悔邊鑽營,這話不怕別人聽見,這邊來的也就老夫一人敢說。”

“難得啊,”仰頭朝後面三人道:“好壞上都是利益折騰地,攤子越大,違心事幹的就越多。這老伯做假都做出真誠來了,比剛千古那老伯境界高出一籌。”

“最高境界?”張馥有點感慨,輕嘆一聲朝倆哥哥看了眼,“許大人可算是大家了,明知道這虛話實說的把戲,可總是聽的心裡不是滋味。”

“這就對了,人家的目的達到了。”我回身學了許敬宗的樣子一路拍下去,四人相視大笑。

年輕就是好,忽然感覺自己在這寫大佬面前有說不清的優越感。論資歷,論經驗,論學問,論心計都和人家不是一個檔次,可忽然覺得自己在其中應付地遊刃有餘起來,無他,年輕爾。年輕人就有犯錯的資格,就有和老前輩們嬉皮笑臉的優勢。就能胡攪蠻纏下還讓這些老伯伯覺得你尊老愛幼,前提就是不包括劉仁軌。

和這老傢伙沒多少共同語言,上來就是板個死人臉勉勵,然後細數我的缺點,彷彿這織造學院到我手裡就有變成基地組織的可能,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反覆交代,而後面張氏三兄弟大氣都不敢出,跟了點頭一百遍啊一百遍。

“張櫛、張琿、張馥。”劉仁軌一絲不苟的喊三人名字,眼睛放了綠光猛掃一遍,“學監才華橫溢,你三人得此求學機會不易,萬不可鬆懈。不要墮了張家名威,不可辜負老夫一片苦心!”

回頭看三個表親一臉懼色,拱拱手,咳嗽兩聲緩和下氣氛。“您過慮了,往後在下依舊是農學少監,這織造學學監兼職而已,是吧?”

“一碼歸一碼,子豪這話先是不對,”劉仁軌搖搖頭,估計覺得我這邊無可救藥了,瞪了身後三人一眼。“這點不要學,人無完人,去偽存真!”

朝劉仁軌背影擺個怪臉,咒罵道:“老不死的!你三個千萬不敢學他!”

“是!”三人笑答,張馥笑道:“這話父親也曾說過,劉大人過於苛板了,為相清顯於朝,卻不是為人之道。”

“恩。相走田。馬走日,”胡亂接了兩句。一臉迷人地笑容朝直面而來地李敬玄帥哥迎將上去。

累死人了,幸虧蘭陵沒回來,要不今這場面上她非來不可,攪和的人就更多了。得,這往後咱也一方校長了,教育部門地油水嘛,是不是咱也教改一下,往贏利行業發展?

“小心被人戳脊梁骨!”穎一邊給九斤勾秋衣一邊聽我懶在一旁掰掰,不時的還表達下自己的看法。

“說說而已,說不定千百年後真有人敢這麼幹。”不屑的活動下手指,最近猛練字練的。這當了學監唯一不好處就是和筆墨打交道時候太多,自己印盒裡地幾個模子明顯不夠用,若不是穎家裡作威作福,我真想給聘過去當文秘。這年頭用女文秘不好找,男的又不喜歡用,算了,明天從張家兄弟裡找個來先充數。

“才不信,就不怕讀書人造反?”穎一邊嘲笑一邊抱過九斤量了量尺寸,“不和您磨牙,這歇夠了就趕緊前院裡勸架。達萊今不知道吃了什麼不克化,老四那邊的話就是差使不動,平時綿綿個人成了倔驢。”

“哦?”忙忘了,真是的。起身忙問:“二女呢?”

“放心,”穎給針線朝籃子裡一丟,“二女分得清裡外,我這邊都不吭聲,二女更不會因為這個責罰達萊。您昨晚醉醺醺答應老四一堆,別人可沒聽見,當然也不能讓陳家個丫頭跑了王家縱意指使。”

達萊沒受委屈就好,勾了鞋朝前院去,過廊上迎頭撞上一臉不忿的老四,揪住我就抱怨。

那是,王家地人,殺剮是我的事,小姨子再親還隔層姓呢,抱怨我聽,事情嘛,今清醒,重新規劃下。

老四意思是隴右棉花產量越發大了,可幾個作坊的規模一直起不來,最大原因就是缺少女工,尤其是有經年工作經驗的熟練女工。二哥已經聯絡地勞工販子周邊大肆採購適齡女子,可需要一批老手帶領,尤其是朝鮮半島的織工最好,一來工源大部分來自那邊語言習俗相通,二來可以把這邊的一些工作、管理經驗帶過去,頭次大約得四百個,往後隨了工人陸續到位,還得分派一批過去。

“你和達萊說明嘛,兩人溝通溝通,不是啥事都得找我解決吧?”道理一聽就懂,是好事,可話裡還得給達萊個臺階下,不能讓老四覺得達萊不通情理,只認我一個。

“說了!”老四不依,“一天上死人一樣不吭聲,還跑了作坊給那個叫高惠南的管事的權下了,二女一旁看著沒事人一樣,高惠南可是二女分派的。”

“哦,”點點頭,看來得好好表揚一下達萊。這麼多年了,頭次見她這麼彪悍,估計這一年裡沒少受那堂姐排擠。忍住笑,“你不管了,我過去拾掇她,往後再要和達萊商量什麼事可不能和我這麼樣說話,你和她都是管事的,大家多少有點脾氣不是?”

老四撅個嘴嘟囔幾聲,給我朝前院推,看樣子打算讓我當了她面教訓達萊好挽回面子。有點難辦,我本是打算過去獎勵達萊,一拍腦門,“哦,對了。我書房裡放了幾個才燒的罐罐賠你,中秋上程家在新莊子開蛐蛐會,沒幾天了,你要去地話得好好準備準備,賭錢呢,別輸的哭。”

“才不會,”老四來了精神,掏了荷包裡兩張紙片朝我得意的揮了揮。

“啥?”

“銀票!”

“啊!從說一遍,啥?”

“銀票,五百貫的!”

“靠!”內府死定了,敢不透過銀監的批准私自民間攬存,一點都不把我這銀監放了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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