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遠雖早有預料,但仍心有忌憚,當下反問黑雲道:“那誅惡大會,會有許多人奔赴嗎?”

黑雲答道:“單看黑雲長劍組織的情報來說,舊江湖十三大門派除了御風堂、五毒幫,其他都派了人來,就連遠在遼東的黑虎幫和幽雲的烈馬幫也有教眾過來。再加上這一回寒鴉到處犯下血案,黑白兩道都得罪了不少,恐怕南嶽是要有一場大熱鬧。”

聶遠聽得此言,更是心急如焚。又聽黑雲道:“到時只怕場面亂作一團,指不定有什麼意外。聶少俠,何不同我等一行同往?”

聶遠大致已明瞭黑雲之意,無非是看在李沅湘和柴榮以前的那一點互相恩惠,請同是鬼谷門下的聶遠助他留意李沅湘的身影。

聶遠又心想這一路指不定還有諸多事端,不如跟隨這一隊鏢同去,便又試探道:“但在下恐耽擱不得時日。”

黑雲亦道:“閣下儘管放心,我等五輛大車拉的皆是空盒,騾馬趕起路來,與空載一般無二。”

聶遠遂答應下來,一行人快馬加鞭地上了路。此時在南楚地界之上,雖然亦是戰亂頻仍,但商旅倒是未曾有所禁止,眾人行走在舊大唐的官道之上,暢行無阻。

再加上一些地痞山匪看見錢塘鏢局名號,早早避讓開來,反倒讓聶遠省了孤身一人在外的麻煩。

漸漸深入這片瀟湘大地,口鼻吸入溼潤的氣息,又有點點的雨霧籠罩在臉龐,聶遠卻不能靜下心來。

他躺在車上,看著頭頂上那片昏暗下來的天空,彷彿此地還未過春就已入夏。他握緊了手中的流蘇,柴嫣的話始終在心中千迴百轉、縈繞不絕。

“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以後無論走到哪裡,都不取下這一掛流蘇?”

“劍就是我,劍穗就是你。只要你不取下它,就像我一直在你身邊。”

……

衡山地處湘江之畔,於二十八星宿的軫星之翼,取衡量天地之意。

望向峰頂,卻見雲霧縹緲終日不散,如是仙宮雲端。

“少耍花樣!快走。”一個絕劍門女弟子按劍跟在柴嫣身後,忽然狠狠推了柴嫣一把。柴嫣轉回身嗔怒道:“推什麼?我自己會走。”

那女弟子“哼”了一聲道:“做一個寒鴉暗樁還好生嬌貴,你知不知道,連你的主子都不要你了。”

柴嫣秀眉一皺道:“你什麼意思?”

那女弟子輕蔑地笑了一聲,抱著劍對柴嫣道:“還在這兒裝糊塗,你那些同道們都早就自殺十幾次了,我林恨蕊作為你的對手,都看你不起。寒鴉這些天已經放出了訊息,說柴嫣身份已洩,不必再保,再說這兒不是中原地帶,你哥哥也管不著你。”

柴嫣這些日子以來為絕劍門千夫所指,欲哭無淚,她如此要強,更不可能在他人面前稍有屈從,當即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再說一遍,我,柴嫣,不是什麼寒鴉暗樁。告訴你師父,想讓我汙衊哥哥什麼壞話,就只管說清楚,好早日死了這條心。”

林恨蕊又一推柴嫣道:“少給我在這時候說廢話,五天後本月望日回雁峰上,儘管你鼓動巧舌如簧,看看天下英豪怎麼分辨。”

柴嫣眼中如有火焰,死死盯著林恨蕊道:“怪不得你在劍陣裡站‘蛇’位,你就像你站的位置一般,心如蛇蠍。”

女弟子忽地在柴嫣臉上拍了一掌,氣急敗壞道:“你這賤人,死到臨頭還敢嘴硬!”

柴嫣自被章驊拿獲以來,一口咬定她是寒鴉暗樁,任她如何辯解都無濟於事。雖然如此,但章驊只是點了柴嫣的穴位,使她不能動武,倒也未曾有人毆打於她。

此時被人掌摑,柴嫣幾乎握拳將手心掐出血來,但苦於肢體無力,不能還手,只得仰頭將眼淚嚥下了肚子裡,不讓旁人看見。

“恨蕊,莫要打她,休要讓人家說絕劍門一句不是。”

章驊忽然走來跟前,林恨蕊應道:“是,師父。只是這賤人太過囂張,不但不認罪行,還反咬師父一口,恨蕊實在氣不過……”

章驊點點頭道:“無妨,且留意休讓她走脫便是。”

林恨蕊答應下來,又突然走到章驊跟前,壓低聲音道:“只是……那柴榮在江湖上黨羽極多,恐怕會在五天後的誅惡大會上找麻煩。”

章驊呵呵笑道:“寒鴉近來作惡多端,結下了多少血海深仇?柴公子若果真冒天下之大不韙,為她妹妹求情,即使章某答應,恐怕江湖同道們也不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