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師恩(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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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遠見師父似乎心灰意冷,全然在雲裡霧中,不知他是何意。他正要追問,頡跌博突然轉回身,說道:“你一定想問為師為什麼,對嗎?”
聶遠茫然點了點頭,頡跌博卻搖搖頭道:“為師這輩子做了許多事,到頭來才發現,原來方向錯了,做的再多,終究是一事無成,虛度一生。”
他答非所問,聶遠愈來愈發吃驚,頡跌博又繼續道:“就連為師現在的這個決定,為師自己也難稱對錯,還是不再妄加指點,由你和榮兒自己去探尋吧!”
聶遠心下疑惑,師父所說的“現在這個決定”是什麼,難道就是不告訴自己,他在峰頭上和滅魄的對話麼?
聶遠越來越迷惑,頡跌博見他此狀,反而喜道:“你放心去走自己的路吧,為師已經耽誤了我自己的一生,不想再耽誤你和榮兒的。這風燭殘年,為師只想在雲夢山間,與一二閒雲、一盞淡茶為伴,再無他求。”
聶遠霎時驚愕不已,連忙趕上前去,“撲通”一聲跪下道:“師父,徒兒做錯什麼,你要打要罵,徒兒不敢有半點怨言,但求你不可將徒兒逐出……”
頡跌博上前將他托起,道:“為師已經說過了,不是你錯了,是為師錯了,你和榮兒都沒有錯,是為師錯了……”
他喃喃說了半晌,又突然止住,對聶遠道:“此外,也不是你要退出鬼谷,是為師要退出鬼谷。從今以後,你和榮兒就是新一代的鬼谷傳人,榮兒現在困境未解,就要靠你這個師兄相助了。”
聶遠正要說“萬萬不可”,頡跌博攔住他道:“你就再聽為師說一句,為師自覺執念過深,難以裁定孰對孰錯,這鬼谷派掌門之位,就由你和榮兒自行決定吧,不論是比武、謀略、任務也好,為師再也不管了。”
頡跌博這一連許多話說出,使得聶遠措手不及,一時間只覺全然不可思議,更不知該說些什麼。
頡跌博擺擺手道:“遠兒,代為師向榮兒告別,勿念,勿念……”
他養育聶遠十幾年,最瞭解聶遠的心性,知道他此時吞吞吐吐,心中卻最重感情,絕不會允他這般離開。
於是頡跌博不待聶遠再行挽留,倏然轉身朝山下疾奔而去。聶遠大吃一驚,欲要發足疾奔追趕師父,卻覺身上刺痛未除,無法催動輕功。
聶遠只得怔怔看著那個仙風道骨的身影遠去,十幾年來的師徒情誼在他心中迴盪週轉,千言萬語呼之欲出,難以抒懷,不覺間已熱淚盈眶。
那個從來不會老的老人,如今終於還是老了,累了,回到了歷代鬼谷傳人修行的雲夢山。那裡是鬼穀人的起點,也是鬼穀人最好的葬身之地。
聶遠突然“刷”一聲拔出青霜劍來,重重插入了山徑之中。他又跪在山路正中,朝頡跌博去的方向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他和師父都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一切的虛言,都不如這三個響頭情深義重。
聶遠站起身回過頭來,石碑上的“螭吻峰”三個字在經年風霜下已經漸漸模糊。聶遠收劍回鞘,一步步走上峰頭,不出所料,並沒有滅魄的屍體。
他不知道滅魄用什麼辦法說動了師父放棄了復仇,聶遠看向另一邊陡峭的山坡,知道滅魄已經從此處下了山,自己絕對追趕不上了。
這座峰頭上的十年恩怨,竟然以今天這種方式作結,頗出了聶遠意料之外。但他除了相信師父的選擇,只有相信。
此時正是清秋時節,峰頭的冷風吹過,悽神寒骨。聶遠卻不覺難受,因為這正是修煉霜寒九州的絕佳所在。
聶遠席地而坐御氣吐納,待到經脈舊傷痛感漸漸隱去,開始引導體內的寒冰真氣衝穴。
有轉魂的邪派內力提前打通了聶遠的幾處要穴,又有正一教內力伴隨寒冰真氣向全身流通,聶遠只覺這寒冰真氣再無以前的枯澀之感,反而所到之處皆冰涼舒適,只覺得大為暢快。
如此引導真氣沿著經脈而行,一直到承漿、齦交二穴,又走過膻中、丹田等多處要穴,一路勢如順水推舟,均無不適之感,聶遠不禁大為欣喜。
聶遠正要再將任督二脈盡數打通,這時突然見得霸下谷方向濃煙滾滾,大火沖天,不禁心中暗驚,不敢再耽擱時間。
他站起身來舒展了一番筋骨,這一段沒有武功的時間中,他已將霜寒九州的其餘招式一一理解,此時內功深度突飛猛進,這一門武功也隨之大有進境。
雖然不敢頂著經脈舊傷使出,但聶遠已經暗暗覺得,除自己原先已經練得純熟的“破冰點蒼”、“疾風驟雪”、“平地飛霜”三式外,“霜過留痕”、“長白飛雪”兩式自己也不難使出。
只是在這師父離去,自己武功恢復且再有進境的時刻,聶遠的悲傷和喜悅都無人可以分享,只覺心中空落落的。
他此前獨行江湖時,從來都是無喜亦無哀,無嗔亦無憂。而如今有過柴嫣相伴,再要獨行,就覺得再難像以前那般了。
聶遠讓自己冷靜下來,收劍下山,往霸下谷方向走去。
一路無話,一直到得谷側狻猊嶺下,聶遠遠遠見得前方草叢埋伏著五六個五行派弟子,正鬼鬼祟祟盯著霸下谷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