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榮在心中依次對柳青的各種江湖關係進行了排查,從她只剩下一個人的門派到她的死仇夏侯。

若每種關係是柳青身上的一根線,那她身上不過繫著寥寥幾根。一根系著柳葉門以及父輩惹下的恩仇;一根系著天刀門,柴榮心知夏侯中野心不死;另一根系著柳葉刀門下嫡傳的刀法,但是以金面猴與師父接的那一掌功力來看,他似乎沒有奪取柳葉刀門下刀法的必要……

柴榮將這些絲線一一斬除,卻仍剩下了最後一根線緊緊地系在了一個人身上,無法切斷。

那人臉龐漸漸浮現,不出所料,此人正是自己。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如今全江湖都知道玉麟公子舉世無雙。既然如此,他就不能留給他人可以利用的弱點。

可一個人若是有了愛,便是有了弱點,這個弱點往往會被他的敵人利用。而柳青,此時無疑已經成為了金面猴能用來要挾他的籌碼。

柴榮喜怒不形於色,但他思考之時那對星眸卻色彩豐富,時而放出光芒,時而又暗淡萎靡,皆是他內心境況的反應。智璇觀察細緻入微,他看在眼裡,也不好開口打斷柴榮思索。

柴榮面色凝重,雖無表情,眉目之間透出一陣天然的威嚴,使得其餘眾僧也一一不敢言語,大殿一時陷入了寂靜之中。

“哥哥!哥哥!”

一聲急促的叫喊突然從大殿門口傳來,大殿中的死寂被突然間打破,眾人不由得一齊看向彼處。

卻見來人正是柴嫣,她跑得大汗淋漓,剛一在大殿門口止步,仍是氣喘吁吁,髮髻凌亂。

跟在普清住持身後的其餘兩名弟子不認得柴嫣,早已上前喝止道:“什麼人擅闖天王殿?”

智璇連忙上前攔阻道:“這位是柴姑娘……”

柴嫣雖然疲累,當下卻是急不可耐,等不得片刻。未等智璇將話說完,柴嫣朝兩人瞠目道:“我來找我哥哥,給本姑娘讓開!”說罷一把從兩小僧中間推了過去。

柴榮見柴嫣急欲有話要說,自己心中陡生不安,也懶得和其餘人解釋,連忙迎上柴嫣問道:“你怎麼來了?”

柴嫣跺足急道:“我在路上見到了那畫著猴子面具的人,他抱著柳姐姐跑進了街角暗巷裡,我追不上他……哥哥你快去,快去把柳姐姐追回來……”

柴榮如一根木頭愣愣站在了原地,回想著發生的一切。這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得太巧,偏偏柳青沒有隨柴嫣一起回去來了白馬寺;偏偏金面猴在絕劍門胡鬧一場,消失在了去白馬寺的方向;又偏偏正是僧人修行打坐的時間,柳青消失的地方竟只有宗善一個小和尚……

柴嫣如同在熱鍋上炙烤一般心急萬分,突然“啪”的一聲給了柴榮一個響亮的耳光,紅著臉嗔怒道:“柴榮你還在想什麼?快找到金面猴把柳姐姐救回來啊!”

柴榮猛然回過神來,他看著眼前柴嫣怒氣未消的臉,只得搖搖頭將那些顧慮和疑問全都拋在腦後。此時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寧信其有不信無,柳青失蹤已是事實,自己若再把時間花在無謂的猶豫上,只怕將來悔之晚矣。

“柴公子,可想出些眉目了嗎?”智璇上前問道。

柴榮和智璇再見自然本該高興,可他已經沒有半分心思和智璇寒暄,對智璇道:“智璇大師,那位失蹤了的柳姑娘對在下是很重要的人,在下實在沒有什麼線索。請智璇大師相助一二,在下感激不盡!”

智璇見柴榮神情懇切,頗有些舉足失措,大反上次在破廟裡時那般冷靜老練的模樣,情知此事非同小可,便對普清大師道:“這位柴公子平日廣積善緣,這番事發突然,還望普清大師也能幫助。”

普清大師也對柴榮雙手合十道:“按宗善所說,那位柳姑娘是在敝寺大殿被歹人劫走,老衲雖是正率眾僧聆聽智璇大師講授佛法,但此事發生在敝寺,老衲難辭其咎。柴施主不必擔憂,既然那賊人是帶著柳姑娘行走,料想行走不快,老衲這便安排弟子四處追尋,定能將柳姑娘追回來。”

說罷普清大師招呼宗善召集了幾十名弟子,將其分為四部,又給這四部各自吩咐了一個方向。

弟子按照安排離寺四處尋找,普清又吩咐起先被柴榮打倒在地的宗文、宗塵帶數名弟子守在院裡,自己和智璇繼續盤問宗善事情細節。

柴榮和柴嫣待在白馬寺中都是坐立不安,柴嫣霍然跳起道:“我也去尋柳姐姐!”說罷也不等柴榮反應,匆匆就跑向了寺外。

柴榮也不顧正在商議的普清等人,拿起青冥朝柴嫣背影叫道:“我隨你去!”緊隨其後下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