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榮見宗善說話慢條斯理,又已焦急萬分,連忙問他道:“那後來怎樣了?”

宗善嘟囔幾句,又說道:“那位姑娘說她有些煩心事想不開,想要請佛祖給她一個答案,還問小僧佛祖會不會理她……小僧自然告訴那位青衣姑娘說:‘心誠則靈,佛渡有心人。姑娘若是念念不忘,我佛一定會給姑娘以迴響。’”

“那姑娘聽了小僧的話,又對著我佛唸唸有詞,不知說了些什麼。好像是說什麼‘束縛’,還說了什麼‘看遍世間百態’,什麼‘想要的生活’。罪過罪過……小僧聽了這許多,不是小僧偷聽人家姑娘說話,也實在是因為大殿裡只有這位姑娘一個人說話的聲音,求師祖饒恕小僧……”

柴榮一邊暗暗哂笑這小僧憨厚模樣,心裡卻突然升起一陣酸楚,柳青在佛前的唸唸有詞,正是自己離開潞州前的當晚和她在月下長談時說過的話。

這時宗善又繼續說道:“那位姑娘十分誠心,一直在佛前拜了好久,有幾炷香的功夫……一直到鐘鼓樓的暮鼓聲響了起來……”

“然後這姑娘便走了是麼?我記得就是這樣,這位柴公子非但不信還要打人,好生蠻橫!”先前在廟門口掃地的小僧突然插嘴道。

宗善搖搖頭,指責那小僧道:“宗真你一定是看花眼了吧?不過一整天從廟門進出那麼多香客,也難怪你看錯人。這位青衣姑娘後來並不是原路離開了……”

宗真面紅耳赤還想爭辯,柴榮心如火急火燎,容不得他兩人鬥嘴,早已搶著問道:“後來到底怎樣了?”

宗善說到此處突然停住,隨即臉上流露出一副極為畏懼的神色,好似回憶起了什麼恐怖的事情。柴榮見他哆哆嗦嗦,又是一急,又是連忙問道:“小師傅快說,到底怎樣了?”

住持普清大師也勸宗善道:“師祖和你智璇師叔祖都在,你四位護廟師祖也在,你見到了什麼儘管說出來,不用害怕。”

宗善這才連連點頭,結結巴巴地開口說道:“就……就是剛才小僧去尋到師祖來到這裡之前,小僧……小僧看見一個人,那人突然闖進大殿裡,還容不得小僧看清就把小僧打翻在地,他跟著又打暈了那位青衣姑娘,抱著便跑……”

柴榮心頭驟然一緊,他連忙鎮靜下來,心想世上絕沒有這般巧合的事情,其中疑竇諸多。

他又問宗善道:“那人光明正大地闖進殿中將你打倒,又劫走柳姑娘,難道就沒有旁人阻攔嗎?”

宗善搖搖頭道:“今日智璇大師來敝寺講學,那時師兄弟們大多都已前去候著,只有小僧等著這位姑娘離開。”

柴榮看看方丈普清,普清道:“確實如宗善所說。”

柴榮只覺眼前一黑,一顆心如同沉入了海底。他隨即一把拽著宗善厲聲道:“那到底是什麼人?他帶著青兒去了哪?!”

宗善嚇得魂不附體,渾身顫抖著支支吾吾道:“小……小僧不知道,他……他還告訴小僧說……說,說……”

“說什麼?”柴榮喝道。

“說……若想再……再活著見到那位柳姑娘,就讓柴公子親……親自去找到他。”

柴榮狠狠將宗善摔在了地上,緊皺眉頭,陷入了苦苦的沉思。宗善慢慢爬起,突然又說道:“那人長相嚇人極了,他長著一張金色的猴子臉。”

“宗善,出了這麼大的事,你為何不早些告知師祖說?”普清問宗善道。

普清小心翼翼道:“這事情剛一發生,師祖您就匆匆喚我來天王殿,容不得徒孫細說。”

“金面猴……金面猴……為什麼又是你!”

柴榮想起那金面猴那張猙獰怪異的臉,又想起他那殺人不眨眼的手段,一瞬間萬念俱灰,一絲絲都不忍心再細想下去。

他想不通自己到底和那金面猴何仇何怨,讓他先是在英雄大會上撥弄是非,這次又大鬧絕劍門,將自己最重要的人擄走。

饒是他再多謀善斷,此時也懊惱地蹲在了地上。

眾僧人見了柴榮的這般頹喪模樣,一個個都面面相覷,不知所措。智璇道聲:“阿彌陀佛……”上前輕輕攙扶起柴榮,又勸他道:“柴公子不可失措,現在情況未明,那位姑娘到底怎樣都還不是定數,我們還有許多能做的。”

柴榮定了定神恢復理智,重又苦苦冥思開來。金面猴所做一切顯然是經過精心籌劃,並非無稽之舉,若說那日殺少主甘震是為了挑起爭端,可他今夜擄走柳青卻又是何故?柳青在江湖上無門無派,無親無故,唯有一個仇人夏侯中,柳青在他手裡對他能有什麼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