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雲際會 第三十九章 塵世如酒人如水(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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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說的自然是晉時那出了名的美男子潘安。”
“潘安比得上我哥哥嗎?”柴嫣訕訕道。
柳青不好意思再說下去,捋了捋自己長髮道:“人皆言潘安形貌昳麗,又說‘潘才如江’,且他和娘子甚是恩愛,自然是極好的一位公子……”
“柳姐姐,難道你竟看不出嗎?那潘安雖然貌美,又會寫一二文章,但我哥哥將來的功業,定不是那潘安能比的。”柴嫣道。
柳青擺擺頭,略顯苦惱道:“並不是妹妹說的這般,我恰恰是覺得榮哥必有一番作為,但在這條路上,我只能在他身後默默看著,為他心急,為他擔憂,卻幾乎幫不上什麼忙……”
柴嫣見柳青竟然因此憂心,也為她細膩的似水柔情所傾倒,盈盈笑道:“看,柳姐看似常常在為我哥哥憂心,實際上卻是在常常掛念著我哥哥。若不是掛念,我哥哥這般能謀善斷的人,誰會替他憂心呢?”
柳青見柴嫣學自己說話學得惟妙惟肖,竟也說中了自己心坎,臉頰微微一紅道:“嫣妹就像榮哥一樣能言善道,本來是我寬慰妹妹,現在倒是反過來了。”
柳青和柴嫣二人相處好些時日,她二人年歲相近,本就有許多話可說,現下兩人在這密道之中,攜手而行,各自傾訴心事,都不知不覺間將彼此當作了姐妹知己。
兩人都似乎明白,大約心裡掛念著一個人就是這種感覺吧。
非但他的諸般好處常常記起,連同他的諸般不是,諸般惱人之處,也是那掛念的一部分。
轉眼間兩人已離開密道,幾名郭威親信門客正在密道口迎接。兩人看著那朦朧的天色和淅淅瀝瀝的小雨,想起在密道中的言語,都不禁莞爾。
暗室之中,李望州為聶遠倒了碗酒,請他坐下。
聶遠坐在李望州對面,抿了口那酒,覺得倒不是烈酒,而是帶了些香甜之氣,料想應無大礙,一飲而盡。
李望州見狀笑道:“聶老弟一口青鋒走江湖,也怕醉嗎?”
聶遠一笑,擺擺頭道:“塵世如酒,入過江湖,又能有幾人不醉?”
李望州聞言哈哈大笑,連聲稱好,又為聶遠倒上一碗道:“李某人孤身久矣,刀不會使,話不會說,卻唯獨好喝酒。有道是‘醉臥沙場君莫笑’,可見軍中之人,自古以來便是好飲酒的,倒不是李某人貪杯。”
聶遠也舉酒慨然道:“古有程普與周郎交,如飲醇醪,不覺自醉;如今在下與李兄結識,如飲烈酒,心懷壯烈。只可惜在下天生不可飲用烈酒,不然當與李兄浮一大白。”
李望州朗然笑道:“行走江湖,不能飲酒,倒當真是大大的不快,我替聶老弟痛飲一碗。”
聶遠一笑,也舉酒與李望州同飲。
其實聶遠雖一向不好與人結交,但此時一是李望州盛情難卻,一是他竟也覺得李望州性子爽直,與之相交非但不用有防人之心,反而暢快無比。
楊意不逢,撫凌雲而自惜;鍾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慚?人言酒逢知己千杯少,既逢知己,痛飲三杯,又有何妨?
待到放下酒來,聶遠問李望州道:“今日聶某來時,先前那姑娘為我粗略講了在下未到時發生之事,不知李兄和天刀門有何淵源,可否講與在下一聽?”
李望州聽聶遠問起自己身世,顯是不知,笑道:“聶老弟倒也好大的心,還不知李某人身世,便敢與我傾心相交。”
聶遠輕輕笑道:“交友不問功利,但問內心而已。”
李望州聽了這話,慨然一嘆道:“當今世道,如聶老弟這般想的,應是不多了。人都說多個朋友多條路子,聶老弟和李某人這般隨性之人,在江湖上怕是沒幾條路子可走。”
聶遠聞言,又是一笑道:“在下朋友不多,柴弟算一個,閣下算一個。有兩條路,想必也夠我走的了,畢竟我只有兩條腿。”
李望州朗然大笑,笑完又是滿上一碗,一邊喝著一邊講道:“想必聶老弟也已知道,李某是陌刀傳人,大唐將門之後。這陌刀本是祖上傳下的戰場上的刀法,後來家道中落,流落江湖……”
聶遠道:“這一節我倒是知道。”
李望州點點頭繼續道:“家父乃是陌刀派第九代單傳弟子,盡數將刀法傳給我和我那不成器的胞弟,我也算學到了些祖傳刀法的皮毛。”
“後來便是天刀門以建立所謂七刀派為由,便是那頭戴黑帶的二等弟子,要將陌刀派併入天刀門中。彼時家父染病在身,不久見背。胞弟知我絕不肯屈從夏侯中,便自己投到了天刀門門下。”
“其實……”聶遠猶豫道。
“我知道聶老弟想說什麼,我絕不肯放過胞弟,不僅是他攀高枝而已。他自家父染病之時就已舉止不軌,家父之死,倒有一半是拜他所賜。”
“家父性情豪爽剛烈,為我兄弟從‘遙望齊州九點菸,一壺海水杯中瀉’這句詩中起名,也是要我二人有吞吐海內的大氣魄。正因如此,我才絕不能饒恕認賊作父的軟骨頭。”李望州恨恨道。
聶遠慨然一嘆,江湖恩怨,自然不是幾句道理就能說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