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遠等人藏身的暗室是郭威精心籌備過的應急之所,暗室中非但有三四罈美酒,牆壁上更是掛著六七把單刀、幾面盾牌,且有四五條長槍插在武器架上。

除去武器,暗室中乾糧、清水一概不少,又準備了些乾淨衣衫和幾身輕甲,都是為突來橫禍之時逃離躲避,甚至是作困獸之鬥。

聶遠在郭威派人協助之下,將烈馬幫和鐵沙幫幾人換了外衣,安排好庇身之所,又告辭過絕劍門師兄妹兩人,驟然間覺得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下。

眾人走過之後,卻見李望州猶然靜坐原地,隨手拿起些酒水慢飲,柴嫣上前道:“喂,你怎麼還不走啊?”

李望州放下酒碗,對柴嫣一笑道:“我和聶老弟性子相投,眾人走光,才好暢所欲言。不知姑娘可否行個方便,將聶老弟借與我一兩個時辰?”

柴嫣交叉著胳膊,朝李望州翻個白眼道:“他又不是我的,你愛和他說話,說一輩子我也管不著。”

聶遠見李望州似是有話要講,便將幾名郭府的門客先行遣回,待要讓柴嫣也跟著回去時,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柳青看出聶遠欲言又止,柴嫣又暗自生著悶氣,連忙上前勸柴嫣道:“柴姑娘,我們只顧聯絡聶少俠,還不知榮哥那邊怎麼樣了,我現在甚是擔心……”

聶遠也道:“阿嫣你和柳姑娘一同回去吧,我不久就跟過去。”

柴嫣試探著問了一句:“回家之前,你便沒什麼要說的了嗎?”

聶遠略一思索道:“自然是有,你們兩個回去時小心些,別被趙將軍撞上了。”

柴嫣撇了撇嘴道:“你別忘了那句說了兩天、都還沒有說完的話。”說完也不等聶遠反應,便挽住柳青的手,淡淡一笑道:“柳姊姊,我們走吧。”

柳青輕道一聲:“嗯。”隨即轉頭給了聶遠個眼神,要他安慰柴嫣幾句。

柳青不知聶遠是否把這個眼神看懂了,便已被柴嫣拉到暗道中去了。大抵是沒有看懂吧,總之聶遠既沒有說一句寬慰之言,更沒有追出來挽留柴嫣。

走到半路,柳青見柴嫣甚是悶悶不樂,以為是因為她話沒說完,就被自己匆匆拉走之故,便停下道:“柴姑娘,若是你想要留下,我便自己回去吧。”

柴嫣連忙牽著柳青的手,一邊快步向外走去一邊道:“不,我才不想留下,我們快走吧,片刻也不要停留。”

柳青不知柴嫣和聶遠之前種種,見柴嫣現在竟這般賭氣,以為竟是吃了李望州的醋,當下不禁想柴嫣也太任性了些。

“柴姑娘……今日你是不知,天刀門演武會上真的變故良多,也怪不得聶少俠忙於安置武林上幾位朋友,倒是疏忽了些你的感受……”柳青想著多少勸勸柴嫣,緩緩說道。

柴嫣聞言,對柳青淺淺一笑道:“柳姐姐想錯了,小妹雖然不知禮節,卻也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胡鬧,什麼時候任性不得。我倒不是因為他要我先離開這事煩擾。”

“那妹妹是……”

“姐姐有所不知,他便總是這個樣子,怎麼說呢……”柴嫣不由得歪了歪頭,無奈說道。

看到柴嫣略帶憂愁的無奈之狀,柳青微微一笑道“嫣妹,我想大概知道你的意思了。”

柴嫣聽柳青如此說來,頗感好奇道:“柳姐姐說說看,連我都不知自己在想些什麼。”

“嫣妹難道不是愛上聶少俠了嗎?”

“愛?”柴嫣瞪大了眼,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個一向比自己含蓄萬分的姑娘。

她以為自己一向無拘無束,卻不曾敢和眼前的柳青一樣,乾脆地說出這個字來。

“嗯,嫣妹看似常常在為聶少俠生氣,實際上卻是在常常掛念著聶少俠。若不是掛念,聶少俠這般寡言少語的人,誰會生他的氣呢?”

柴嫣若有所思,點點頭道:“對啊,人們常說‘言多必失’,可見說的多了才會惹人生氣。他從來都是隻會說一兩句話,又為什麼會惹得我生氣?”

柳青說著說著,心中漸生柔情,竟似沒聽見柴嫣的話,自己沉浸在了自己的這番話中,繼續道:“就像你見到了一個翩翩公子,‘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引得許多女子夾道而看,你不過是側目兩眼,讚歎一聲,因為你心裡明白,他畢竟是與你無關之人。”

“可若是你所愛之人招搖過市,還有別的女子紛紛連手共縈之,你便要難免生出醋意……”

柳青說到一半,柴嫣回過神來,哈哈笑道:“怎麼本在說著妹妹,突然說到了姐姐身上?”

柳青臉一紅,對柴嫣道:“妹妹這是什麼意思?”

柴嫣一本正經道:“想必是我哥哥又在外拈花惹草了吧?他也就欺負姐姐心地柔軟,下次姐姐儘管告訴我,由我來教訓他。”

“哪裡是妹妹說的這樣……”

“不是我說的這樣,那姐姐說的是那位玉面公子啊?”柴嫣竊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