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鬼頭真是機靈。”三叔笑著摸摸小光頭的小腦袋。

小光頭沒有躲,得了誇獎,面上顯得有些洋洋得意。他並不怕這位雙手滿是老繭、面上佈滿溝壑的三爺爺,誰待他好,誰待他差,心裡跟明鏡似的。

“這孩子淘氣著呢。”陸坤任由這小子往自己懷裡鑽,笑呵呵道。

鄉下柴火飯,吃得大家夥兒都是滿臉冒油。

“嘿嘿,咱們平安村你算是頭一份出息,但隔壁村倒是有個老漢這兩年躥得有點厲害。”吃完飯,三叔抖了抖陸坤一早塞到他手裡的煙盒,晃出兩根菸,分給陸坤一支,砸砸嘴巴讚歎道。

“誰呀?”陸坤也不介意跟三叔聊聊,如果他口中那人真要是有能耐,未來接觸了,處處朋友也不錯,“我出去了幾年,沒聽說咱們這一片出了什麼有能耐的人啊。”

要說能耐人,劉麗萍她二哥倒勉勉強強算一個,不過劉向南那是沾了他的光,有了不少借力的地方,因而在很多人眼裡,劉向南還算不得白手起家的厲害人物。

三叔道,“李二牛啊,以前你瞅他那人,整天駝著背,一雙死魚眼,看見有錢人笑眯眯,瞧見窮人眼皮也不抬一下,只是個會犯懶的二愣子而已,結果前幾年開了竅,天天拎著桿秤往鎮上晃盪。

按說他這樣的吧,一輩子也就混個五保絕種戶了,結果這老小子走了大運,這幾年混得風生水起......”

“怎麼個風生水起法兒?”陸坤從不認為李二牛那人是個蠢笨的,他那人肚子裡的主意多著呢,否則前世也不會混得跟個老太爺似的,兒孫全都供著他。

說是“內秀”或許不合適,但說內裡“奸滑”倒是沒說錯李二牛那人。

前世李二牛少有成就之後,想的不是揮金如土,反而是起大房子,娶個好生養的白白嫩嫩姑娘,就可見一斑。

三叔道,“李二牛去年回過他們村裡一次,帶著個懷著孩子的漂亮姑娘,倆人瞧著倒不像是夫妻,反倒像是父女。”

“可不是,造孽喲......”三嬸在邊上掰著花生,邊遞給小光頭邊唉聲嘆氣。

“誒,不是,老婆子,人家老牛吃嫩草關你什麼事兒?”三叔剛才言語之間雖然對李二牛一把年紀還能娶到如花似玉的女孩多有嫉妒,但三嬸這話一出來,反倒是替李二牛說起好話來。

陸坤在邊上一個勁兒傻樂。

李二牛他媳婦也是一個奇葩。

家裡的事兒,但凡李二牛不點頭同意的,從不自作主張,跟應聲蟲似的。

前世的時候,即便李二牛八十多歲歸天之後,他媳婦也時常跟兒孫們唸叨李二牛的好,大談自己男人當初白手起家給兒孫掙下一片家業多麼多麼不容易、如果不是時運不濟連縣市首富都能摸一摸、你們要是把家業丟了老孃沒臉見你爹之類的。

事實也是如此,前世李二牛夫妻倆瘋狂造人,光是超生罰款,就繳納了近百萬人民幣。如果不是後來李二牛年紀上來了,實在是有心無力了,說不得還會把這項造人事業繼續進行下去。

饒是如此,李二牛也給五個孩子留下了一大片家產。

哪怕是分給了一部分房產商鋪給出嫁的兩個女兒,仍舊留下了十幾處房產、好幾個商鋪、外帶上千萬存款和好幾座山林給三個兒子。兒孫們一輩子談不上大富大貴,但也真正算是衣食無憂了,怎麼會不念李二牛這個當爹的好。

外人只看到李二牛年紀比媳婦大了二十歲,卻沒看到人家姑娘是真心實意地想跟李二牛過日子。

“嘿,那戚家有種敢做就不怕人說。”三嬸嗤笑一聲,“瞅瞅,這才結婚幾年,戚家女兒扒拉了李二牛多少東西回孃家。”

“你可拉倒吧!戚家那女兒自小就是三腳踹不出一個屁來的人,沒李二牛點頭,她敢往孃家扒拉東西?我看吶,你就是嫉妒人家嫁得好。”三叔把腳底板的鞋子往木墩上重重敲了一下,才重新坐下。

陸坤眼瞧著這立馬要上演武打行的架勢,趕忙勸了兩句,岔開話題。

“三叔,您剛才說的李二牛怎麼出息了?”光是起了大房子娶了漂亮媳婦,可夠不上特別出息這條線的。

三叔緩了口氣,把手上的香菸掐滅,才緩緩道,“那老小子向來是不被他們村裡人看得起的,可去年李二牛拿了一大筆錢,承包了好幾座山,一承包就是五十年!”

“他承包山林幹啥,種樹?“陸坤眉頭皺了皺,山裡交通不便,賣木頭可賺不了大錢。

三叔樂呵呵道,“李二牛說帶他媳婦去縣上醫院照過了,是個男娃,當即就回來告慰老祖宗了。大擺了三天宴席,最後也不知道他怎麼跟他們村的幹部說的,最後花了三十萬,承包了一串的山林,說是未來留給兒子的。年初的時候,李二牛原本是想在街上買一排商鋪的,但遇到你二舅哥,他就索性放棄不爭了,然後去了縣城買鋪子去了。”

李二牛這事兒做得還算仗義,跟村裡人承諾了,承包了山裡,村裡人依舊可以上山撿柴回家當柴火使,只要不亂砍他的樹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