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三鼎甲(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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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位讀卷官昨夜就待在文華殿,各擬了一道策題,讓司禮監的秉筆太監送往乾清宮由皇帝御筆圈定一題,然後密封送還內閣,就在內閣大堂命內官監的內侍當場印刷了三百四十八份,印題時內外門隔絕,絕不允許策題事先洩露出去。
“朕自中興以來,夙夜憂嘆,心思武王之忌,心季列祖江山之淪喪,又憂重蹈覆轍,以至天下亂之,朕心焦慮,殊少良策,諸士子若有為朕分憂之策,請明著於篇,莫要拘泥筆墨——”一道策論,非常常規且常見的策論。
總結下來就是,老子好不容易打下了天下,但是卻跟周武王一樣,天天睡不安穩,生怕後人重蹈覆轍,以至於天下大變。
你們要是有什麼良策,就都寫出來吧!眾考生鬆了口氣。誰知,在另一邊木板上,又列出了題目。
今有池方一丈,葭生其中央。出水一尺,引葭赴岸,適與岸齊。問水深、葭長各幾何。
現有一水池一丈見方,池中生有一棵初生的蘆葦,露出水面一尺,如把它引向岸邊,正好與岸邊齊平,問水有多深,該蘆葦有多長?
然後是第三道,依舊是一道數學幾何題:今有人持米出三關,外關三而取一,中關五而取一,內關七而取一,餘米五斗。
問:本持米幾何?有人帶了一批米出三道關口,外關按貨物的三分之一收稅,中關按貨物的五分之一收,內關按貨物的七分之一收稅,最後還剩下五斗米。
問:這個人本來帶了多少米?第四道,今有一國,名曰日本,曾侵佔朝鮮,與我大明為敵,試論其國土風情人物……這下,所有人議論紛紛。
一旁的宦官們則尖聲道:“肅靜,今科殿試,共有兩道題。”
“一道是策論,另三道則附加題。”
“此三題者,三選一,也可都做,諸生量力而行吧!”這下,所有人有喜有悲。
多了一道附加題,有利有弊。對於那些涉獵較廣的人來說,這題目等於送分題。
而那些禁錮在四書五經,吟詩作對的,則一個個側目而視。對他們而言,這簡直是太難了。
朱誼汐就這樣看著他們,若有所思。舉人們衣食無憂,這時候就應該調教其做官的文問,天天只知道風花雪月,著實可鄙。
他又坐了一會兒,這才起身而去。隨即就到了日暮時分,鯨油蠟燭讓整個大殿燈火通明,許多士子們這才恍然天快要黑了。
理論上來說,殿試是一天一夜,是不拘於時間的。不過策論不過幾百字,頂多千來字,謄抄,書寫,三個時辰足矣。
而皇帝,早就去往後宮,逍遙快活了。實際上他要是經常轉悠,反而會影響士子們的發揮。
宮城春夜寂寂,桉頭香茶鳥鳥,十四位讀卷官開始轉桌閱卷。所謂轉桌,就是一份考卷從首席讀卷官開始評閱,蓋上一至五等標識和讀卷官印鑑,然後轉給下一位讀卷官評閱,一份卷子十四位讀卷官都要評閱並加蓋等級標識,最後加以總核,四、五等標識多的必列於三甲。
當然,這一切都要呈交給皇帝預覽。皇帝要是覺得哪一個人名好聽,亦或者字寫的好,拍得馬屁舒坦,點個狀元也是尋常的事。
不然的話,怎麼會叫做殿試?天子門生呢?文華殿靜謐安詳,殿角兩隻鍍金雙鶴口吐異香,在閱卷的摩挲聲中,時光慢慢流逝。
東閣裡的讀卷官閉門閱卷,京城裡的那些會試榜上有名計程車子已經開始縱酒狂歡,且不管殿試名次如何,不管傳臚大典尚未參加,這進士是跑不了啦,人生得意須盡歡,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經過一夜的加班,三百篇文章等級名列,然後按祖制,讀卷官閱卷完畢後要到皇帝帝前叩頭跪候。
內閣大學士,首輔趙舒親自呈交,將一甲三名的試卷讀給皇帝聽。趙舒年歲漸大,夏天的陽光從窗外透出,照射在其身上,兩鬢的斑白顯露無疑。
操勞近十載,這位曾經孫傳庭的幕僚,已然位列官員之巔,名聲傳遍天下,誰不敬仰?
人皆道是李善長、諸葛亮一般的人物。聲音圓潤且略帶些滄桑,沙啞,聽上去確實不錯,抑揚頓挫。
策論就講究個氣勢,若是文章寫的好,就如排山倒海一般襲來。而要是寫的差,那就是沉悶,老調重彈,沒有絲毫的滋味。
“三甲文章都不錯。”半晌,皇帝才睜開眼睛,微微點頭表示讚賞。一旁的劉阿福則準備好御筆,伺候皇帝硃批,欽點三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