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應該是注射提取液後的模樣嗎?

這樣黑乎乎的一團,要怎樣繪製實驗圖?

他感覺頭都大了,腦海裡炸起一片亂麻,還是無比艱難地畫出了未開胸腔前的影象,之後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坎坷地避開那薄如蟬翼的髒膜,小心翼翼地剪開肋骨。

這麼一看,他的心臟更是撲通猛跳——那團心臟已經不成形狀了!

冷靜——他在心裡默唸,看著那烏鴉鴉的東西,還是竭盡所能地勉強將其還原在了稿紙上。

做完這一切,他標記出兔子各臟器的特徵,和葉隱川那隻做了明顯比對,反覆確認過沒什麼大問題後,他將實驗報告提交上去。

在他之前已經有不少人做完提交了,剩下的人也陸陸續續交上。葉隱川坐在試驗檯上當眾稽核,學生們便在臺下安靜地坐著。

江硯終於從這場實驗中緩過來,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想要嘔吐,強忍了幾次才把這念頭稍稍壓回去。隨之而來的便是強烈的負罪感,以及親手開膛破肚的快感——他被這突如其來的想法嚇得一激靈,頓時腦子清醒了些,在心裡狠狠地咒罵了自己一句。

葉隱川開始給作業作評價。他先是篩選出完全離譜的報告單,簡潔明瞭地表示寫出這份作業的人可以現在收拾東西走了,之後開始審剩下的作業——他的眉頭明顯地皺了一下——從中挑出一份作業來,沉聲道:“江硯。”

葉隱川鮮少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他通常都不悲不喜,任學生哭天搶地也絕不顯露出什麼來。

江硯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連忙應聲道:“請老師吩咐。”

葉隱川銳利的目光直直地射在江硯臉上,緩緩開口:“把你的實驗體拿上來給我看。”

江硯不敢怠慢,立刻端著盆器走上去,尊尊敬敬地擺放在葉隱川面前。

他看見葉導的臉色越來越陰鬱,眼神愈發鋒利,眉頭也擰在一起去。

“你的實驗結果和正常的實驗現象是完全相悖的。”葉隱川將他的實驗報告同另一位同學的作對比,“我不說這位同學的就一定全對,但你對照一下,是不是同你的大相徑庭。”

江硯接過來,只對照一眼,他的臉上便霎然浮起一層冷汗,臉上血色褪個大半。

那份答案大約是:臟器皆發灰白凝固,質硬若橡膠,心臟尤甚。

有人在他的兔子上動了手腳,他想,那人也許想趁著這次機會讓他從葉導手下滾蛋。

但他沒辦法說,他沒有證據。

“這不是你的錯。”葉隱川的話及時解救了他,“有人給你替換了一隻病兔。”

“學生惶恐。”

“從實驗過程及結果記錄上,基本都遵照了實驗體的客觀事實,且表述完整,我會按照這個指標來給你打分的,”葉隱川話鋒一轉,“我希望手腳這麼髒的不是我們班的學生,不過這樣看來各位都有不小的嫌疑。權利被侵害的是你,江硯——你來決定該怎麼做。”

江硯沉吟片刻,他現在已成眾矢之地,實在不想給自己再牽扯出什麼新的糾葛,於是提議道:“學生認為,這位做了動作的同學應當來今日我的寢室找我說清楚,如果他沒來,再勞煩老師徹查此事。”

“我會通知下去的,別的班的學生和運送實驗體那邊也會通告。”葉隱川示意江硯可以回到座位上了,他神情漠然地環顧實驗室一週,“我不管你們私下裡有什麼恩怨打鬧,那不是我所應當負責的。但別把自己太當回事。在我的專業課上做小動作惡心人,你們以為就憑你們家那些大小關係能保得住你們嗎?”

他脫下手套,整理了一下剩下的報告單,用食指指節輕輕地敲了敲實驗臺:“留兩個人把實驗臺收拾了,下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