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八。

頭頂小雪。

秦佑年下山去李大嬸兒家裡盛了兩碗臘八粥,順便回家看一眼,老頭子昨天夜裡行色匆匆上山,和老神仙在連山劍墓裡談話近一個時辰,臨走前給了秦佑年一塊木製腰牌,便急忙下山,連今年的臘八節都沒在家裡過。

秦佑年眉宇間有些低落,回到連山劍墓時,老神仙正在木屋門口架火烤著一隻兔子,一時間肉香四溢。

這是秦佑年第二回吃老神仙親手烤的野兔,第一回是秦佑年剛拿起妖鱗劍,跪在三座主墓碑時,因老神仙的手藝太好,秦佑年當時差點把舌頭都吞了進去。

看著滋滋往外冒油的野兔,秦佑年下意識吞嚥了幾口唾沫,趕緊坐在火堆旁,搓了搓手,剛入臘月不久氣候就這麼冷了,到了正月還不得凍死牛,冷死龜。

掃墓老人抬頭,抖了抖斗笠上的落雪說道:“天越來越涼了,平時多穿些衣物,等血鑄劍胎吃完了你就下山去白巖城一趟,按照老乞丐所說在御神機謀個差事。”

秦佑年點了點頭,御神機是蘇姓王朝在錦衣衛之上再設的一個機構,對外走江湖路,行江湖事。又是皇權特許,可先斬後奏,平江湖之亂,穩江湖太平。

這個冬天,不管是江湖還是廟堂,顯然都不太平,雪壓屋簷垂冰柱,在有些人的眼裡那就是頭頂一柄懸著的劍,隨時都會落下來要了他的腦袋。

一個月前,境外的蠻荒兒集結十萬狼騎大舉衝擊邊關城池,鼓角齊鳴,勢如破竹,馬踏聯營更是連續破了邊關重甲鐵騎好幾個拒敵方陣。

滄州十八城戰事突然吃緊,便連夜向蘇姓王朝上折請兵十餘次,而蘇姓王朝只是在各個重城懸榜徵兵,一個月後也沒見朝廷揮師北上的大軍。

而蘇姓王朝這一舉動,讓邊關第一城外的疆土徹底失守。

駐軍大將皆是火爆脾氣,本就看不慣廟堂上那些口蜜腹劍的文臣。這不,滄州十八城之一的鶴連城,一怒之下,親率手裡三萬重甲棄城直奔京城而去,幸好被十七城的人攔下,否則城破,境外蠻荒兒的狼騎大舉入關,高舉屠刀,邊關的百姓將會生靈塗炭,淪為人間煉獄。

朝廷不派兵揮師北上,滄州十八城只能苦苦抵禦,此事可謂是鬧得沸沸揚揚,更有甚者直接舉家搬遷離開北方,形成數萬難民流,讓蘇姓王朝不得不揮師北上穩固局面,再定民心。

等邊關戰事穩固後,滄州十八城的老傢伙們便聯袂進京,過十城殺了九個守城將軍,還以朝廷顏色。

御神機趁亂,派出數十位高手潛入滄州十八城,意欲禍水東引,顯然受了旨意。

觀音山巍然不動,半步真武境的老觀主閒暇之餘還會去滄州十八城和那些老傢伙下下棋,在折返去京城和當朝聖上品茶論事,行事絲毫不遮掩,著實大方的緊。

玩陽謀陰謀,論手段,就好比去青樓尋樂子,珠圓玉潤下衣衫漸退,明知半點朱唇萬人嘗,一雙藕臂千人枕,只是你懂我心意,我給你銀兩。

正因為御神機派了大量高手出去,目前緊缺人手,秦佑年可不想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況且御神機一直獨立在外,可是一個撈油水的好差事。

秦佑年吃了一口兔肉,外酥裡嫩的兔肉讓他又差點把舌頭吞掉,趕緊舔了舔嘴唇說道:“老神仙,眼看就要過年了,十里銀裝十里情,遠方遊子也都會回家和家人歡聚一堂,你說我們要不要去置辦些年貨,放上些炮仗喜慶喜慶?”

掃墓老人靜靜的吃完兔腿,淡淡說道:“你是想在墳頭行歡慶之事?還是想把連山劍墓裡的死人都拉出來一起過年?”

秦佑年一拍額頭,側身眺望一眼連山劍墓,趕緊道了幾聲“莫怪,莫怪。”

秦佑年訕訕一笑,沒有接話,只是和老神仙安靜的吃完兔肉和臘八粥,當火堆燃盡時,便一拍肩腿上的落雪,站起身的秦佑年神情肅穆,右手五指張開再一握,突然,一抹紅劃破長空,妖鱗劍握在了手裡。

血鑄劍胎啃到一半時,老神仙似乎想通了,教給秦佑年十二奇字決裡的劍決,經過一段時間的苦練,秦佑年也只練會了前面三字,不過聽老神仙吹牛,十二奇字決裡的殺,震,破三字,若是練到極致就連天上仙人都要避其鋒芒,不敢來此人間,至於真武境,手起劍落當成大白菜砍了就是。

老神仙說的聲情並茂,秦佑年聽得熱血澎湃,信不信就另說了。

老神仙后移十步,給秦佑年騰出地方,然後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張椅子,開啟油紙傘免得雪落在身上。本就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老神仙這一舉動就顯得多餘了,只要他高興就好。

當幾朵雪花從秦佑年眼前落下時,他立即微微側身腳下拉開,擺出一個架勢,手中妖鱗劍迅速挽出,以他為中心形成一個一米左右的劍域,空中一抹抹紅似一朵朵血色妖蓮含苞待放。

兵字決,妖鱗劍一震,之後劍身猛然擴張,秦佑年一劍出,如同劍卒過河,浩浩蕩蕩。

然後,秦佑年壓身而動,頃刻間無數風雪盡跟在他身後,只隨一人而動,形成一幕壯觀奇景。緊接著,秦佑年腳下輕點,掠石飛樹,一連串殘影直叫人眼花繚亂,手中動作渾然天成。

妖鱗劍不紅,秦佑年人不顯,這是臨字決。

懸崖邊,風雪大了不少。

秦佑年站定,妖鱗豎在胸前,雙手握劍柄,猛然劈出一劍,破風開雪,難得一方清淨,這是鬥字決。

老神仙漫步走來,輕聲道:“功法,劍招相輔相成,能在短短時間掌握三字,佑年,三塊劍胎給你吃了,老夫我也沒看走眼。”